夏和易在赵崇湛面前插科打诨极尽混事,可送别他之后,她趴在大门口的狮子上倚成了一尊望夫石,用力挥着手绢儿,一直到所有甲胄都远去成一个个芝麻大的小黑点儿,才从石狮子上蹦下来,对六河说:“我们也别耽误,立刻出发。”既然是赶路,她便拒绝了黄崔让她乘马车的安排,“我换男装,骑马罢,行动便捷些。”马车行进太慢,等她乘着马车款款摇几个月到京城,黄花菜都凉透了。一想到赵崇湛需要她,她就能拿出跑死马的毅力。刚才在赵崇湛面前,她故意胡说八道想让气氛轻松些,她怕她一哭起来就没个完,怕她情绪上头抱着他死活不让他走,怕他为她担忧。赵崇湛是要干大事的人,就算她不能帮上手,也绝不能成为他身后的负累。在他面前是强行忍住了,一旦见不着人,担心他在前线的安危,也担心自己做不好辜负了他的期望,那种无处安放的彷徨压抑不住,夏和易哭得大泪滂沱。于是成为了官道上的一道奇景,一个俊秀的小爷,在一闪而过的飞驰骏马上嚎啕大哭,后面一群人挥着马鞭奋力追赶。不明真相的路人在路边翘首张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富绅强取豪夺的闹剧,清秀的小爷要被抓回去当童养夫。想起小爷阴柔清俊的相貌,路人纷纷惋惜地摇头,啧啧,就这么被嚯嚯了啊,世风日下啊,啧啧。被众人惋惜的夏和易一无所觉,来时走走停停好几个月的路程,一路快马加鞭,一个月出头就近了京府的边界。当她◎荒唐◎必赢和必胜的吉祥名儿,最后还是没用上,人家好好的姑娘,要真叫这种名字,回头得哭上好一鼻子。夏和易斟酌了下,春翠改叫碧莹,秋红改叫碧晟,取个同音,勉强也算是好彩头。她一路念叨着好彩头,过了那道宽长的拦马墙。其实是有些手足无措的,还好赵崇湛把陈和祥留给了她,在陈和祥娓娓道来的叙述中,她发觉一切都被赵崇湛安排得妥妥当当,皇帝被软禁起来了,朝上一应如常,波谲云诡间保持观望的老狐狸们出于这样那样的心理,暂且不会轻举妄动。那些蹦跶得高的呢,早就被赵崇湛一手指头摁下去,摁得死不死不好说,反正一时半会儿跳不动就是了。夏和易以武宁王妃的名义进宫,按理应当拜谒太后,不过她这趟目的鲜明,不等她找借口,皇帝的传召先来了。再是被软禁,到底名义上还是九五之尊,皇帝宣召,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前头领路的小太监是赵崇湛的人,一路殷勤地介绍,路过的哪座宫殿眼下住的是哪几位嫔妃。那小内使年纪不大,人倒是精明伶俐,得亏是嘴皮子利索,否则等闲说不清那么多的人和事儿。从前夏和易当皇后,宫里空空寂寂的,她闲下来了偶尔会琢磨,宫里几千间屋子,得住多少人才能有人气儿。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只要迎来一位多情的主子,六宫哪里够塞人呢?连西三所里除了太后的居处都被临时征用了,一间屋子都得挤上好几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