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媚子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着实是个人物,在大爷面前楚楚可怜欲拒还迎,勾得大爷魂儿都没了,一下职,打从二门就扯着嗓子唤蕊儿,闷头就往跨院里钻,再没往大嫂嫂房里迈过一步。那蕊娘是个颇有心计的,白日大爷出门儿了,蕊娘借着敬茶的由头,没少在大嫂嫂跟前挑拨离间,惹得大嫂嫂又郁又气,不慎滑了胎。偏这时蕊娘验出有孕,大嫂嫂日子越发难过,小日子还没出,蕊娘借侍疾的机会故意酸言酸语激大嫂嫂,大嫂嫂盛怒之下摔了药碗,不许别人碰,非要命蕊娘去捡。蕊娘脚下踩了碎瓷片,跌了一跤,孩子没了,命也去了大半条。大爷回府后知道了,当时人都快疯了,当着全家所有人的面扇了大嫂嫂一巴掌。夏和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放在武宁王掌心里了,无措地捏着,“家里那么多人,都没人拦着?”容貅摇摇头,“事情太突然了,没得拦住……”其实是没人预料到吧,谁能想到大哥哥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打小公府里长大的哥儿,漂亮皮囊见过不少,不至于贪图美色连脑子都不要了啊。手里被深一下浅一下地按压着,赵崇湛瞥她一眼,知道她心里慌乱,便帮她问道:“后来怎么了?”容貅瑟瑟觑他一眼,赶紧往下说下去,说后来大嫂嫂娘家辅国将军府来了人,几个兄弟全上门了,说妻妾只能留一个,逼大爷做抉择,结果大爷扬言要休妻。“休妻?!”夏和易目瞪口呆。听上去,大爷是将蕊娘没保住的孩子算在大嫂嫂头上了,可大嫂嫂也失去了她的孩儿啊。容貅小小的哥儿,沉沉叹了口气,“那晚下了好大的雨,大爷跪在雨里,被父亲拿藤条抽得一道一道的,就是死也不改口。”夏和易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武宁王,“大哥哥糊涂啊……”为了个女人跟老丈人动了手,和辅国将军府的梁子结定了,真是……败家哥儿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啊!听得脑仁儿嗡嗡地疼,她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不说这个了。大姐姐说亲了吗?”听到这个问题,容貅更为尴尬,小黑脸快憋成小红脸了,“说……说了。”夏和易奇怪地看他一眼,“许的哪家?”◎米◎然而容貅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讷讷了半天,蚊子嗡嗡地挤出一个“怀平郡王”。夏和易满脸莫名,“怎么会许了他家?”大姐姐嫁的不是上上辈子的那个姐夫了,这一世竟然许的是怀平郡王,人长得尖嘴猴腮的,背靠祖荫衔个闲职,熬鹰斗鸡的主儿,成日眠宿花街柳巷,狗看了都瞧不上。容貅说:“父亲还夸母亲这门亲结得好来着,二姐姐你不知道,怀平郡王在御前说得上话,眼下是京里的红人。”“怀平郡王在御前说得上话?”夏和易声调都扭曲了。说什么,论一论偷鸡摸狗的四十八种方法吗?容貅害臊地瞥她一眼,“不过……”大喘气可歇得真够久的,夏和易瞧小小子儿脸都臊红了,倒不好催促他,只接着问道:“不过怎么样?”容貅说:“怀平郡王求了宫里赐婚,大姐姐随郡王爷入宫谢恩,有幸入了皇后娘娘青眼……应召进宫伴驾了。”伴驾?伴的必然不是皇后的驾,夏和易听出其中的奥义,极其勉强地笑了笑,“封了什么位分?”容貅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怀平郡王妃的衔儿……”夏和易也跟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吓的。要不是赵崇湛及时从后面托住了她,她可能要就地栽下去了。还有什么说的,大姐姐不明不白地进了宫,皇后没当上就罢了,连个位分也没混上,郡王妃伴驾?那怀平郡王可真能忍的,都绿成垂杨柳了。从容貅院子里出来,夏和易上气续不上下气地歪倒在武宁王怀里,天爷啊,她才出来短短几个月,家里就已经败落得不成样子。她变成了一捧黄连,源源不断向四周散发着苦意。等进了房关上门,她的苦就没法儿抑制了,得发泄,发泄的途径是一跃蹦到武宁王的背上,两条胳膊缠着他,“我这会子,真心觉得您这么多年过得好苦。”赵崇湛顺势接住她,背着她走到床边,反身往床上一扔,“怎么说?”大多数时候,夏和易都是斗志昂扬的,鲜有这样低落的时候,柔顺地伏在他肩上,涩涩地叹道:“我将心比心呀,您出身在那样的家里,亲缘间的糟心事儿肯定只能多不能少。”赵崇湛让她靠着,神色不定。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篡改诏书时应当不论太后如何求情,依律处决了兄长,若是没有当今圣上,南定王纵使手再长,也没那么容易伸进皇寺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