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楚金玉哽咽难语,楚夫人便将事情原委说予了他们。
楚玉书愤愤地原地转了两圈,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指着一旁的楚仪,暴怒道:“你!是你!”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打了楚仪一巴掌,楚玉衡要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
楚仪原本躲在墙角里试图化为一个隐形人,但楚玉书来得突然,她来不及躲闪!“啪”的一声响,她只感觉到口中一片腥甜,竟是牙齿划破了口腔的嫩肉,盈了满口的血。她两眼全是金星,左耳朵嗡嗡轰鸣着,周遭的一切顷刻都变得朦朦胧胧的,她几乎要站不稳!
楚夫人激动之下,也丧失了那张名为慈母的画皮,此时她满腔的愤怒突然有了一个突破口,她一叠声道:“打死她!打死这个扫把精!都是你啊,不守妇道,你害惨了金玉啊你这个娼妇!”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散出去的流言,第一个反而先报应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楚玉书闻言,更加激动,张牙舞爪地扑上去要掐死楚仪。楚玉衡几乎要制不住癫狂的他,赶忙叫一旁冷眼旁观的楚雁北:“三弟,你还站着干什么,快拉住你二哥!”
楚雁北站直了身体,却是走到楚仪身边,一脚踹在她的腰上:“你还有脸站着,还不快给母亲赔罪!”
楚仪冷不防被他踹得跌在地上,痛得坐不起来。
“三弟!你疯了!”楚玉衡惊呆了,而楚玉书却趁着他一分神,一下子挣开他,扑上前一把揪住了楚仪的发髻,拳头随即没头没脸地就砸下去,“娼妇!你这个恶毒的娼妇!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而楚金玉,在一旁嚎啕得更大声了,仿佛被打的人是她。
“住手!”楚广平震惊地站在门口望着屋里的混乱,“楚玉书!你疯了!”
楚玉书犹不肯停手,狂乱地骂道:“不要脸的娼妇!你该去死!”
楚玉衡上前一把扯开他,照着他脸上来了一拳:“你给我清醒点!你要打死你的妹妹么!”
楚广平见楚仪被打得在地上蜷成一团,气得直哆嗦,上前也给了他重重一巴掌:“孽子,给你妹妹跪下!”
“够了!”楚金玉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呜咽道:“够了,够了……你们别再闹了……”
楚夫人登时泪流满面,哭号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楚广平方才在前厅也见到了霍均痴傻发狂的样子,如今再看到女儿这般模样,登时心头一酸,叫来丫鬟道:“你们先送二小姐回房间,为她叫个大夫。”
秋韵连忙过来扶楚仪,可是她手脚软绵绵的,一点也使不上力,只好又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拿了竹椅,把她抬回小院去了。
她躺在竹椅上的时候,面色惨白,额角肿起好大一个包来,脸上的五指印也隆得老高,加上唇角尽是污血,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煞是骇人。秋韵陪护着她,几乎不忍心去看,只是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命人立刻去请大夫,生怕她就这样死过去了。
楚仪神思恍惚,魂儿像荡在半空中。她是已经死了么?可如果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身上头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痛,为什么她还能感受到窒息一样的绝望。
她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楚夫人恶毒的咒骂声和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声音。
更何况,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的哥哥,却做了帮凶。
或者说,他从来都是帮凶。
她曾经那样一厢情愿地相信,哥哥对她的冷漠,是因为害怕母亲的责罚,是为了隐忍,以便日后可以金榜题名,带她离开这个龙潭虎穴。所以,她被楚夫人罚跪在冰天雪地里时,被油灯泼在脸上险些毁容时,被恶作剧的楚玉书骑马踢伤时……她都默默地为楚雁北的漠不关心找着借口,一遍遍说服自己,他是无奈的,他是心痛的,他,是爱着自己的。
心里厚厚的冰壳似乎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个缝。
随即,那裂缝蔓延,破裂,她听到了那冰壳破碎的巨大声音。随着冰壳的剥落,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心,鲜血淋漓,千疮百孔,那才是真实的她,伤痕累累的她,无依无靠的她,饱受欺凌的她。
一次次,她用自己的心机和聪慧逃脱陷阱试图改变,一次次,她困兽一般重重跌回了原点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