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这还未进十月,就下那么大的雪,这冬天里得多冷啊!”
“我们现在回帝京,还能赶上他的生辰吗?”
裴达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娘子醉了。”
“也是。”明熙笑了一声,“如今是太子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哪里需要我们去凑热闹,也不少这一份礼……今年我们备了什么啊?”
裴达垂了垂眼眸:“知道娘子会惦记这事,可咱们这礼可不好送啊!东宫岂会随随便便的收人不相干的礼,再者……也不是谁得礼都能送去东宫的。”
“对,我都忘了,又不是在阑珊居里,咱们送不送,又有什么关系。”明熙又笑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该为他高兴?去年生辰还凄凄惨惨的就我们两个人,如今该是众星捧月……可我为何半点不开心呢?”
裴达蹙眉:“娘子,有些人终究要过去的,你再惦念喜欢也无用,不过是平白让自己难受罢了。你需知道,若殿下心中想着你半分,当初就不会走得那么干脆和决绝。我一直以为娘子看明白了,想开了……”
过了许久,明熙回眸,看向裴达,认真的开口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他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裴达听见这般相互矛盾的话,只当明熙又是喝醉了。自离开帝京后,只有在路上酒楼里听闻了太子定亲的消息时,明熙曾有片刻的失态,后来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不管何时何地,明熙都从未表现出对皇甫策的留恋和思念来。仿佛一夕之间,当真忘记了这个人,日子照常的过。营地里忙忙碌碌的,回家后不是练字就是抚琴,将庭院来回来的修改了好几处,似乎一直很努力的想要融入当下的生活,做一个踏踏实实的普通人。
裴达突然明白了,也许明熙一刻都不曾忘记过那人。裴达慢了几步,蹙眉道:“娘子,你们分开,不是你先走的,不管当初如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时你尚且都抓不住,何况此时?……如今那个已经是你不能想的人,即便回去,你们的身份也已是天壤之别了,又何必还惦记着?”
“今天该死他行加冠之礼了,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我当初说要送他一份大礼的,如今怕是要食言了,这礼不管送多大,他都不会稀罕吧。”
裴达虽不忍心,但还是开口道:“不管怎样,那都和娘子没有什么关系,与其将心思浪费在那人身上,不如好好的过现在的日子,我以为娘子已经很明白了。”
明熙缓缓道:“我怎会不明白呢?可是即便明白了,也还是管不住自己啊……现在也挺好的,不是吗?我们没在一起,我还能偶尔偶尔念着他少有的好,若当真还在一起,说不定现在心里肯定会像以前那般又怨又恨,满是不甘,一心想着要争要夺……如今想想,当初我,哪里又有半分的可爱之处呢?”
裴达忙道:“娘子不用妄自菲薄,真心喜欢,这才想占为己有,谁不愿意让心爱之人只有自己呢?若不心生嫉妒,也算不上真心喜欢了。”
明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许久许久,开口道,“待到春暖花开,我们离开甘凉城吧。”
裴达怔愣当场,有些跟不上明熙的思维:“甘凉城虽不算个好地界,此处院落不值什么的,但庭院、火墙、后院的暖房可都是娘子亲自设计的……为何突然又不喜欢了?且帝京如今连一处像样的院子都没有,就算回去,也不见得有现在住的舒服。”
“哪里会不喜欢呢?就是太喜欢了,才要离开。”明熙不经意的瞥了裴达一眼,“我们不回帝京,趁着尚未落地生根走一走,将来只会更舍不得。趁着你还走得动,我还有心气,咱们要去大江南北,去更北的地方,或是更南的地方。人说南梁钟灵毓秀,景色最是怡人,怎么也要去看一看才不枉此生。”
裴达只当明熙醉酒的戏言,忙点头应道:“哦,娘子说得是……可现在时辰不早了,娘子不如先上车?”
“甘凉城实然也不错。”明熙将琉璃灯给了裴达,跌跌撞撞的爬上了车,可坐在边缘又不动了。
裴达忙道:“外面冷,娘子还是进去吧。”
明熙看了裴达好半晌,突然道:“谢燃今年多大了?”
裴达想也不想答道:“二十三。”
明熙笑着朝车里钻,放下帘幕之前道:“就知道你打着这种心思!谢燃可不适合我!”
裴达一愣,嘟囔道:“说来也是,人虽不错,但出身太差了,母亲还是个贱妾,要不是在甘凉城找不到更好,如何也不能将就。”
明熙挑开了帘幕,似笑非笑道:“你想太多了!在甘凉城里咱们算什么?谢燃可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子弟,人家生母哪里不好了,有这般的心思与绸缪,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了。好歹我们还要共事,你不要有这种念想,让我不好见人!瞧瞧,你年纪不大,都迂腐成什么样子了!”
裴达道:“怎么就不好见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不娶你也要娶个不相干的人,一个庶子,又不如他兄长有建树,只有咱们挑剔他的份,哪有他拿乔……”
明熙笑道:“那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有建树的那个?”
“年纪也太大了,到了这个岁数都不成亲,都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咱们现在可不讲究盲婚哑嫁,得在能挑选的范围里,选一个最好的。再者,娘子也不见得喜欢那样的长相,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和善,还是阿燃小郎君好,开朗又随和,将来指定是个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