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都被陛下圈在太极殿外殿,连家都回不去,且都是宫中擅长妇人病的。太极殿的外殿那个原本与敏妃关系好的宫女,也被擢升为太极殿内殿的五品女官。刚晋升的敏妃竟是谁都不曾得见,贵妃娘娘几次召见,被陛下亲自回了。下旨说,以后没有陛下的特许,谁也不许召见敏妃。”
“最多不过是那宫女有了龙嗣,看皇叔如此在意,若是个皇子还好,将来若是个皇女,岂不是会更加的失望?”皇甫策浑不在意的垂眸低笑。
柳南点头符合道:“想来是如此,只是不知敏妃有孕多久了,竟是半点风声都没露出来。陛下当真好手腕,在贵妃娘娘眼皮子底下竟……想那敏妃从个外殿的宫女晋身,这般的手段真真不可小窥。贵妃娘娘自嫁给陛下,从王府就是独一份,风光至今,这也是踢到铁板。”
皇甫策半垂着眼眸:“世上的事,变幻莫测,谁又能真正的笑上一生?……莫说以后,谁又能猜出来明日的事?”
柳南侧目看向站在台阶下的韩耀,小声道:“殿下,韩大人来了。”
皇甫策并未抬眸:“让他进来,你去将前日才进贡那套茶具拿来,让人摆上茶炉。”
柳南颔首称是,与韩耀擦身之间,使了使眼色。韩耀挑了挑眉头,随即垂下了眼眸,走了上去,却站在了下侧,躬身道:“臣韩耀拜见殿下。”
皇甫策未抬眸,好半晌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听闻你这些时日与贺东青走的很近,怎么?有了什么孤不知道的事吗?”
韩耀躬身道:“贺大人有意同臣拉近些关系,怕也是为了在殿下这里好说话。”
皇甫策低低的笑了起来:“哦?他有什么话,不能自己对孤说?还要经过你来说?”
韩耀躬着身,额头已溢出了细碎的汗水,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地契来:“贺大人听闻殿下几次提起阑珊居,让臣将地契献给殿下。”
“阿耀怎不起身?同孤越发的生分了。”皇甫策抬起眼眸来,眯眼望向韩耀手中的地契,温声道,“阑珊居的地契为何不是在贺明熙的手中?”
韩耀半垂着眼眸,双手恭敬的将地契递给了皇甫策,这才起身:“阑珊居一直都是贺氏的产业,当初贺大娘子出宫,本打算住自己的宅院的。陛下觉得不妥,贺东青怕惹恼了陛下,只将闲置的阑珊居给了贺大娘子居住,但地契还一直在贺家。”
皇甫策将地契看了几个来回:“他给你地契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韩耀微抬眼眸,瞄了眼皇甫策的侧脸,看不出喜怒来,斟酌了片刻,轻声道:“贺大人说,殿下住了那么久,想必有些割舍不下。本也是打算放在贺二娘子的嫁妆中带去东宫的,但离婚期还要一年半之久,怕下人们乱动了殿下的东西和摆设,现在就给殿下送来。”
皇甫策冷笑道:“呵,贺东青倒是乖觉。可这话却说得不对了,孤会贪他家女儿的嫁妆吗?柳南找找看,东宫产业可有地段差不多比阑珊居大些的宅院,赐给贺二娘子添妆。”
柳南忙将煮茶的一套安置好:“有是有,但只给贺氏一人添妆,怕是…………不患寡患不均。”
皇甫策懒洋洋的笑意消失了,紧抿着的唇角,整个人有种难以描述的冰冷薄情:“莫不是本宫还要一人送去一套宅院给那些不相干的人添妆吗?”
柳南道:“其他人自然不用殿下费心,奴婢这是怕王二娘子会胡思乱想,误会了殿下的心意……”
韩耀道:“殿下送出宅院虽事出有因,但回礼到底重了些,太子妃又不知其中内情,即便不问,只怕也会自伤许久。”
皇甫策闭了闭眼眸,紧蹙的眉头,眉宇间露出了浓重的疲惫,轻声道:“悄悄的给贺大人送去,不要声张了。”
韩耀坐到了茶具前,垂眸道:“今日殿下似是神魂不属,早朝时几次走神,不知所虑何事?”
皇甫策不知所以的轻笑了一声:“你不是自诩最了解本宫吗?何不猜一猜呢?”
韩耀轻车熟路的煮着茶,沉默了片刻,才道:“前几日太极殿里连招几位御医,甚至从宫外找了几个稳婆养在太极殿的外殿里,敏妃有孕十有八九是真的。”
“即便有妊,与东宫何干?先不说那孩子生不生下来,即便生下来,皇叔已这个岁数,那孩子能不能从贵妃娘娘手中长成还是个事。”
“说到底还是陛下子嗣,殿下不可小窥。若是皇女自然怎么都好,是个皇子的话,若贵妃娘娘能想开,将这孩子抱养膝下,日久天长了,那些人难免会生出异心来,只怕……”
皇甫策笑了一声:“那些人何时没有过异心?不过都是些墙头草罢了。”
韩耀垂眸,轻声道:“权势熏心,时事弄人,汲汲营营这一生,都不过为了一条更好的出路。不管什么心,都是殿下现在最需要的。万不能坐视此事发展下去,若是个皇子,年岁虽小,但小有小的好处……那些人依从殿下身边,何不是为了将来分一杯羹?”
皇甫策沉默了片刻,蹙眉许久,才开口道:“你派出安定城的人手,可有消息?大半年都过去了,为何迟迟不回帝京?”
韩耀微微抬眸,望向皇甫策,片刻后道:“殿下不必担忧,她自来就是有个有主张的人,如今这帝京中变幻莫测的,不甚安稳,倒不如让她住在安定城里逍遥自在。”
皇甫策眯着眼望向韩耀,紧紧抿着唇,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沉了一口气:“话虽如此,你派去的部曲何在?让他自己来回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