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兼顾,一心二用,更有可能是两样都做不好。大家小家,大仁小爱,在无法两全的情况下,韩伯齐选择了前者。这几年下来,申王及消息灵通的诸王侯已把牧伯拼死布下的障眼法破得差不多了,这怀疑的视线,已延伸到类似韩伯齐这种和天家牧伯稍微有些牵扯的当时在京者身上。韩伯齐得加快速度。但可惜的是,天有不测之风云。由于一重大间谍案,其时又逢天降蝗灾,郇国国库再度吃紧,两相叠加,郇王决定提前动手。杀死韩伯齐,蚕食韩氏计划开始。比韩伯齐预料之中,足足提早了一年。事情来得很突然,韩伯齐获悉已危在旦夕,他不得已,最后将玉玺血诏收进暗格中,让穆寒率人提前运走。他遇袭,终不幸重伤垂危,就在距离家门百里地之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予他。韩伯齐垂危之际,忆起妻儿,悲恸难忍。他不是不爱他的妻儿爱女,这几年,原本他可以提前将妻儿送走的,可妻儿一动,郇王将立即察觉有异。不得已,他只能不动。他今日一死,妻儿即身陷泥沼,他愧对妻儿,韩伯齐已届垂死一刻,他竭尽全力为妻儿谋求生路。他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家中,叮嘱才刚及笄的女儿,让韩菀携母弟北上郇都相投襄平侯府。杨于淳真君子也,杨夫人是亲姨母,他这是送上韩氏一切,只求妻儿平安。韩伯齐在玺诏尚只属大范围怀疑对象,查无果,郇王得到韩氏后,不会在意孤儿寡母的,杨于淳是他的股肱能臣,他必会给面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韩伯齐临终也算殚精竭虑,但最后,还是很可惜。杨夫人。……长久以来的所有疑惑得到解答。原来如此。难怪啊,韩菀想起上辈子被囚后的审问,许多她当时听不懂的,如今恍然大悟。原来,不仅仅是暗库。深夜,一灯如豆,韩菀静静坐在上首,一丝儿夜风不知从哪个缝隙灌进,脸上凉凉的,一抹,不知不觉,一脸泪痕。父亲不是不知,也不知不爱她们,而是天平另一边是天子所托,天下黎庶,大爱战胜了小爱。东阳君府宗祠中悬一金漆匾额,上书:&ldo;后死须知无二道。&rdo;这是韩菀最后失声痛哭。罗平体恤主子,把自己知晓的都说完了后,他低头没有往上看。他示意穆寒,两人无声退了出去。室内仅燃了一盏灯,就在韩菀身后,她背对着光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静静坐着,无声落泪。后窗扇&ldo;咿呀&rdo;一声轻响,穆寒避开罗平回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她慢慢回头。透过朦胧水雾,她对上穆寒焦灼的一双眼,他跪在她榻前,急声低唤:&ldo;主子?&rdo;他喊她一声,她泪水顷刻汹涌而出。无数悲怆和委屈涌上心头,她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肩膀,低哭出声。在他怀里,她不需要坚强。她闭上眼睛,放肆哭泣,低低的抽泣声,湿热的眼泪顺着脖颈淌进穆寒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