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于淳位居左徒,深得郇王倚重,位高权重并不亚于其父襄平侯杨膺。他能制止杨膺,也只有他能制止得了杨膺。反复思虑,全无他法,生机险中求,韩菀只能赌一赌。反正结果已不能更糟糕了不是?她苦笑,须臾打起精神,和穆寒说:&ldo;我们梳洗一下,天亮就过去。&rdo;此时已经五更了,黎明时分,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宵禁早结束,很快就天亮了。韩菀声音很哑,面容几分病后的苍白,声音也犹带几分气虚,穆寒看着心里极难受,只眼下没法,只能这么做。他忖度片刻,确实唯有这条路可以拼个险中求全,穆寒轻声说:&ldo;距天色大亮还有大半个时辰,不如您再假寐片刻?&rdo;韩菀摇了摇头,她没照镜子,但大约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一个模样,她并不愿意这般示人。即便是去求助杨于淳,可这事儿,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病容憔悴并不会为她增加成功率,她自不肯以此等形象去现身人前。穆寒劝了几次无果,只能听她的。韩菀起身,叫了侍女进来伺候更衣,沐浴洗去身上药味,她端坐妆台前,自己亲自上粉描眉。韩菀今天妆容有点浓,只描绘过后,看着已与平日无异。青丝梳成高髻,一身茜红色的遍地缠枝广袖曲裾,衬得气色几分红润,她用了一碗清淡的稠粥,含一颗益元丹,人彻底清醒,精神头已重新提了起来。此时已天色大亮,韩菀屏退诸仆,登上一辆独驾小车,无声无息出了韩府。等到了别院,她重新换了一辆样式寻常的青帷双辕辎车,在诸心腹护卫的随侍下,直奔左徒府衙。韩菀先前使人送了口信,左徒府门前已有人等着迎了,是杨于淳的贴身仆役之一叫杨福。杨福惊讶,因辎车明显不是韩菀惯常坐的,连府徽也没悬挂,好在他认得穆寒阿亚等人,忙赶两步迎上前,把辎车迎入府内。&ldo;女郎见谅,郎君还没下朝,不过想是快了,请女郎稍候。&rdo;韩菀掐的时间很准,杨于淳还未下朝不过快了,她被迎入紧邻杨于淳外书房的厅榭。等待是时间其实并不长,但韩菀却觉漫漫,她心里到底还是忐忑的,唯有深呼吸一口气,沉静端坐。辰正,朝罢,杨于淳归。……虽韩菀说勿打搅表兄政事,她等着就是,但杨福怎可能照办?自然是打发了人去禀告主人。杨福惊讶,杨于淳听他说罢,同样亦是。韩菀这一大早避人耳目过来,必有要事,于是他连朝服也未曾换,便直接过来了。韩菀一看他神色,心定了三分,杨于淳讶异,襄平侯府那边已到了这份上,若他参与,也不必再佯装了。杨于淳接过热帕随意擦了擦手,快步上前:&ldo;表妹,可是有何事?&rdo;他微微蹙眉,沉稳严肃的俊美面庞着意温和,声音也放缓,看着甚是和蔼,又带几分关切,说话间打量韩菀两眼,乍一看她气色不错,但再认真看,她目泛血丝,面上妆容也比平时厚。杨于淳不禁皱了皱眉:&ldo;表妹可是身体不适?&rdo;这身体不适还撑着过来,他立即道:&ldo;表妹有何事,且说就是,很不必顾忌。&rdo;韩菀一直留心他的神情语气,见与往日无异,亦不似作伪,她心里暗暗呼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杨于淳的言行给她添了一点信心。分析得再多再好,心里也是绷得紧紧的,听得杨于淳这般说,她沉默片刻,站起身:&ldo;不瞒表兄,小妹此来,却有一事。&rdo;她顿了顿,杨于淳会意,立即屏退了厅中仆役。&ldo;表妹且坐下细说。&rdo;夏衣单薄,看韩菀比前次所见还有更单薄了两分的肩膀,他眉心不禁皱得更紧。韩菀苦笑一声,没有坐,却是山前一步,蓦深深福身一拜:&ldo;求表兄救我!&rdo;她声音有几分哽咽,她身体本犹虚,又未曾病愈,昨日中午至今除了药也就喝两小碗的白粥,这骤然深深一福下去,竟生几分晕眩,眼前微微发黑,竟力气不继,膝盖一软,直接栽跪在地上。穆寒心一紧,忍了又忍,这才勉强忍住没有直接冲出去。韩菀却没忍住,晕眩一闭眼,眼泪就滑了下来。她身体不适乏力,又沉沉重压,母亲生病弟弟羸弱,强敌虎视眈眈,偌大的商号沉甸甸压在她的身上,病中情绪有点不能稳定,明明心里不愿意的,可身体一没撑住,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杨于淳一惊,立即起身,两步上前将她扶起,&ldo;表妹为何如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