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她侥幸不死,现在情况也糟糕到了极点。韩渠焦急:&ldo;好深的谋算,好歹毒的心思!这,这现该如何是好啊?!&rdo;他恨,但更焦虑。这张大网已经布好了。韩菀成功自离邑脱身,并不代表这张网不存在,相反它依然好好的。而根据众人分析,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行动失败,很可能接下来会由暗转明。这种情况更糟,急转直下。杨家一门双父子,皆是重臣,郇国上下谁人敢与之争锋?就算能,也不可能为外人出头。襄平侯府心思隐在暗处还好,韩菀还能借力周旋,可一旦对方掀开遮羞布的话,那就糟了。政治场中打滚的人触觉都敏锐,一旦靠山摇身一变,韩菀恐怕连周旋的余地都寻不到。一旦撕破脸皮,韩氏将立时处于至险之地。韩渠话落,偌大的厅堂一时间寂静,沉甸甸的压抑极了,可谁也没能回答上半句话。然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恰在此时,庑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亚飞奔而入,&ldo;不好了主子!!&rdo;他焦灼万分,单膝落地都顾不上问安,呈上侯府火速送出的信报。&ldo;我们的一个人被拿下了!&rdo;侯府中的眼线,被拿下了一个。被拿住的是小队长。他窥视的行为本身就是极冒险的,但没办法,想要及时获得进一步的信息,只能这样做。李翳是个六识很敏锐的,在第一次被窥视的时候,他就隐有所感,只不过由于小队长撤退及时扫尾干净,并未被搜到痕迹。事后,小队长不敢妄动,蛰伏了好几天。原本这倒罢了。只不过,他运气却很不好,杨家政敌不少,在侯府放眼线并盯梢的并不止韩菀一个,昨日,李翳再次感觉到窥视。杨膺和李翳都是疑心病很重的人,而李翳存在却万万不打算示人,当下二人就用了那引蛇出洞的方法,要将这窥视之人一网成擒。其中惊险,自不必说,小队长侥幸逃脱,只可惜的是,杨膺把所有没三人以上证明行踪的仆役护卫都全部拿下,一共二十七人。杨膺踱步,冷冷环视这些人:&ldo;识相的话,尽早说出汝等来历,否则……哼!&rdo;他瞥李翳,李翳露出一抹毛骨悚然的冷笑。所有人都被卸了下颌骨和四肢关节,李翳麾下乃至他本人,皆是一等一的刑讯好手。小队长是忠心眼线不假,只却还不是受过专门熬刑训练的死士,到了意志崩溃的之时,只怕也不得不吐露。面对李翳此等如狼似虎人物,他熬不了多久的。届时,韩菀已知晓实情的事实必然暴露在对方面前。怎么办?骤不及防,连缓冲时间都没有了。阿亚此言一出,厅内登时一片死寂。韩菀一打开信报,登时浑身血液往头上冲,她有些晕眩,勉强撑住,只眼前却缓缓发黑,最后她身躯还是晃了晃。&ldo;主子!!&rdo;栽倒之前,她听见混乱的脚步声惊呼,穆寒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她。她勉强抬了抬眼,对上是穆寒一张焦灼惊慌的面庞。韩菀病了。其实本不应如此的,她是个性子要强的人,往时越是危机,她越是清醒的。但她身体尤虚,先前毒伤后她本该好好休息调养的,可惜又逢惊变,之后又一直在进一步理清和分析,以揭开对方在五国的部署。韩菀知道自己要好好休憩,养好身体才是一切根本,可人要是真能这般心随意动就好了,事情太大了,关系到韩氏的生死存亡,她又怎能放宽心去好好休息呢?毒伤后的调养并不理想,一直延到现在她还服着药。亏损一直没能补全回来,她身体犹有几分虚,昨日有刚熬了夜,骤逢这一糟糕到了极点的噩耗,一下子血不归经,就栽倒了。当初以为的靠山,原来是一条伪善的毒蛇。当权者的处心积虑下,一张大网,已无路可走。人性的贪婪啊。半昏半醒间,忆起慈父,谆谆教诲音容笑貌,最后皆化作一身血衣,和垂死时死灰般颜色的面庞。泪水无声淌下,沾湿鬓角,滑落在枕上。她剧烈咳嗽起来,干涸的喉咙仿佛被炙棒碾过,又痒又疼,瘦削的身体震动,面庞苍白青丝凌乱,极羸弱极单薄的姿态。几乎是下一刻,一双有力的手臂就扶起了她。穆寒也顾不上叫侍女,一个箭步跪在榻前,扶抱起她,一手快速从陶壶斟了一碗温水,小心凑近她的唇。韩菀喝了好几口,咳嗽才停下,她胸腔生疼一片,脱力仰首靠在穆寒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