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饮三杯,弗戚仍然斟满,最后两人才开始对饮,弗戚说:“殿下,死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你是皇子,我是刺客,这种关系,我说多了也一定令你反感,但我想坦言你的归宿,今日饮茶以后,殿下回到雪信殿,如果还没有做完的事情,你可以尽情去做,当你最后躺下睡去,你就不会再醒过来。”赢飞雪举杯,眼神里仿佛还带着一丝真诚,弗戚也举起杯子,还之以真诚。赢飞雪说:“好,我回去就睡觉,我习惯了。”弗戚讪笑说:“弗某是殿下的敌人,出了此门,殿下随时都可以派人来杀我。”“好,我想一想谁可以杀你。”弗戚又笑了。他正欲说时,听见院子外的疾驰的马车声,又听见疾步的声音,很快,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出现在门口,深绿上襦,灰白色长裙,这姑娘穿得朴素,但是容貌却一眼地瞧着喜爱。他看见赢飞雪一直平淡的眼神忽地动了,那是镜湖水面迭起的涟漪,显然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叶小莲跑到延辉堂门前。她看见两个人对坐,一个是赢飞雪,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着深灰长袍,留有些黑白相间的胡髭,此时正看着她,眼神中是锐利的光亮,像一头豹子,正在等待猎物上钩,这眼神只消看一眼就觉得很寒冷。她之所以多看他一眼,就是想看看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要杀七皇子,但是她的内心瞬间划过一丝胆怯。她定了定神,走到桌前,劈头盖脸地问:“你就是弗戚?”她没有改变自己的性格,这是与身俱来的本色。弗戚说:“正是在下。”“听说你要杀殿下?”弗戚还没回答,赢飞雪就拦下了她的话:“莲儿,我只是和弗先生品茶。”叶小莲终于看了赢飞雪一眼:“你还骗我到什么时候,刚才路上阿孝都和我说了,弗戚是杀手,是可怕的杀手。”赢飞雪没有回答,叶小莲曲下了身子,面对着弗戚,弗戚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她知道,这个人一旦要杀一个人,是不会罢休的,她从身上取出一把短刀来,然后拔了刀鞘,露出了雪白的刀刃。在赢飞雪和弗戚不解的眼神中,她将这把刀送到了弗戚面前,厉声说:“你不是要杀人吗?是不是一定要完成任务才能复命。”弗戚微笑着说:“姑娘的意思是代替殿下去死?”“是,你完成任务不就行了,谁的头不都一样。”弗戚说:“你错了,我只为殿下来。”叶小莲听到这句话,仿佛就看着赢飞雪的胸口被他插上一刀,她心疼万分,悲戚地说:“是,我知道,但我也告诉你,我不是好惹的,要么杀了我,要么谁也别杀,刀都给你了,为什么不接,为什么不敢接!”叶小莲愤怒地瞪着他,她发现弗戚不但没有回答,而且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似乎在变化,变得迷离,变得支离破碎,这不像一个杀手的眼睛,和进门时那种豹一般锐利的眼神差了很远。不管如何,叶小莲只想等他一个答案,弗戚终于开口了:“赢天心,是你什么人?”叶小莲懵了一下,谁是赢天心,这个弗戚,所言何意?不但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还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大概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弗戚的眼神立即从发亮变成了平淡,但是他仍然看着叶小莲,目不转睛。叶小莲被他看得不自然,晃了晃刀子说:“你什么情况?你可能说句正经话。”弗戚又转向赢飞雪说:“她是你什么人?”赢飞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叶小莲就说:“怎么,你觉得我不够格吗,我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是殿下的最好的朋友。”弗戚笑着说:“我是觉得你不够格。”“你?”叶小莲气得怒目圆睁,“你问问他,我对他有多重要。”弗戚仍然面带微笑:“姑娘,今日有缘,不如一起喝一杯。”叶小莲将刀拍在桌上说:“不喝。”弗戚说:“既然这样,那今日的谈话就结束了。殿下,有缘再聚。”赢飞雪说:“莲儿,你能听话吗,我真的只是和弗先生品茶,你到门外等我吧,我马上就和你回去。”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弄错了,是云嬷嬷假传消息吗,赢飞雪和弗戚只是喝喝茶,这岂不是很尴尬,今天这张老脸岂不是丢光了。叶小莲心里想着,脸上就露出难言之色,她不好意思,就向门外而去,又提醒了赢飞雪:“你快点,我等你。”这句话,她其实是想挽回点面子。叶小莲走到院门外,看了一眼延辉堂的门匾,算是记住了,这个弗戚像个疯子,和赢飞雪倒是能聊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