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山庄的侧院祠堂前,一个壮汉被绑在一根木桩上,被堵住的嘴似乎一直在嘟囔着什么。
为首的人是冯骁,不同于平时的老实忠厚,眼底一丝狠戾掠过淡淡言道:“再打。”
随着他的话音,那壮汉面前站着的人手中鞭子骤然挥了出去,带出那受刑人一声沉沉的闷哼。
冯骁往前走了几步将那人嘴里堵着的布抽了出来平静问道:“指使的人是谁?”
叶枫看着有些心惊,那壮汉显然已经是受了好一会的刑了,身上没一处是好皮肉,他微微蹙眉看向身旁的西门吹雪压低声线问道:“太乙山庄不是名门正派么?”私设刑堂这种事不大对吧。
冯骁似乎是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便对众人微微一抬手拱拳言道:“这些时日太乙山庄怠慢了大家,之后冯某定当亲自登门赔罪,太乙山庄的藏剑阁今日亦会开放,敬请各位前辈自取所需,权当太乙山庄再次为大家陪个不是。”
这番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叶枫忽然觉得其实冯青林走后冯骁主事其实还真是妥当的,不过藏剑阁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看到那柄武林至尊的宝剑?
西门吹雪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言道:“他们应当不会把那柄剑放出来。”
好吧……叶枫在心底叹了口气,想做点什么事怎么就这么难呢?他想了想便将目光重新投回壮汉身上,那人的双唇上下翕动半晌,最后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场的人却皆是听得分明:“白云……城主。”
冯骁的目光极为平静地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壮汉言道:“你最好考虑清楚,冯某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许你随意诋毁太乙山庄贵客的名声。”
叶枫想起之前叶孤城面前那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茶具默默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们就没这个待遇?他忍不住便向着西门吹雪低声调侃了一句:“我们喝的为什么是白水?”
西门吹雪蓦地想起某人之前醉倒的模样,唇边的凉寒之意便褪去少许淡淡道:“若是想喝什么酒,回去我皆可叫人备给你。”言下之意是不必在这里和人家计较。
这么土豪真的好么忽然显得我像是吃软饭的一样啊,叶枫在心底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唇角却是上挑的,显然是心情很好。
陆小凤就站在西门吹雪身后听着,忍不住就偏过头去对花满楼叹道:“有生之年得见西门如此,却也是足矣。”
西门吹雪淡淡向后扫了一眼,陆小凤便默默闭上了嘴,还伸手碰了碰自己光秃秃的鼻子下头干笑了几声。
花满楼虽然不曾看到,却还是可以想象得到陆小凤的模样,温润如水的人微微侧过头来含笑道:“有生之年得见陆兄如此,花某亦是知足了。”
所以说合伙欺负我这种事真的好么,陆小凤瞠目结舌,最后只好苦笑一声:“我今晚回去唱曲子给你听。”
花满楼的神色依然含笑,非常平静:“我今晚去叶兄那边。”
深更半夜去给西门吹雪唱曲子,果然还是算了吧。陆小凤复又叹了口气,默默将目光放了回去,所以说被朋友抛弃这种事,真的是非常悲凉。
“我……”那壮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冯骁堵住了嘴,挥挥手示意拖下去再打。
他看了看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叹气:“这几日误了大家的时辰,冯某深感歉意,这便引大家去剑阁。”
几个大门派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太乙山庄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纠缠下去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度,索性人人挂着假笑摆手:“无妨无妨。”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往剑阁去,这几年太乙山庄能够崛起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这新近兴起的铸剑倒还真都是利器。
冯骁看了便在心底笑了一声,引着众人离开。
“西门庄主,一别数年,不知近日可好?”叶枫看着恒山派的几人都跟着过去了,正打算和西门吹雪一起跟上去,就见一个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那人神色极为平和,甚至带了微微的笑意,腰间别着一把折扇,一身青衫看起来温文儒雅,并不像是江湖人反而像是个正经书生。只可惜那人一开口叶枫的心底便微微一凉,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之间契合起来——
那正是灌木丛后听到的那个声音,分毫不差。
他下意识就拽了一下西门吹雪的袖边,云袖落在手心,感觉微微有些凉。
西门吹雪察觉到叶枫的动作,看了面前的人一会便冷声言道:“魔教中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的神情并未有半点波澜,依旧是平和无比笑道:“这届武林大会据说会有异数,教主特意遣萧某来看看,”那自称萧某的人目光在叶枫和西门吹雪身上来回打了个转,然后笑了出来:“这几日观天象,言说西门庄主命数已变,现在我可是信了。”
叶枫的眉头抽了抽,本以为是个野心家现在看来是个神棍。
西门吹雪的神情很是淡漠,看了他一会便转身拉着叶枫离开了,步伐迈得又快又稳。
叶枫被他牵着往前走,边打量着西门吹雪的神色边言道:“那个声音就是……”
“嗯。”西门吹雪的眉心微微蹙起,拉着叶枫的手指微微有些寒凉:“他们的目的恐怕不在这里,而在三日后的武林大会。”只是这些事本来与西门吹雪当是不相干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扯了进来,甚至愈发陷了进去。
习剑之人,最重要的便是诚于心。
然而现下西门吹雪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心,这对于一个剑客而言或许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