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笑眯眯站在窗口挥手作别,半晌方才回过头来想到一个很是严肃的问题——
“西门,陆兄是不是发觉我们的事了?”
正在饮茶的西门吹雪手微微一顿,清冷的声线听起来平静的很:“我们什么事?”
叶枫盯着西门吹雪怔了半天,那模样看起来有些呆。
于是桌边的人终究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无妨,你慢慢想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叶枫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虽是一副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内里却是温柔的很,他便也在桌边坐下,搂着芽芽思索片刻问道:“陆兄那边,真的不用我们帮忙么?”
西门吹雪想了想便将茶盏放了下去:“他自有分寸。”
茶盏之中的茶叶轻轻晃了三圈,最后缓缓沉到杯底。
叶枫呼出一口气来,心知西门吹雪大抵也是有些担忧的,只是这人素来不善言辞,便也不曾表露半点,他低叹一声复又开口道:“我怕是要回山庄一趟,”叶枫将那柄未经锻造的剑递给西门吹雪低咳一声:“我要回去将这柄剑打磨好。”
西门吹雪接过那柄剑,因着尚未锻造的关系微微有些凸起,握在手心有些硌手。这柄剑不似叶枫的辟沌,亦是没有那般的重量,只是尚未开刃的这一块驽钝之物已是有了寒凉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西门吹雪没有过问这剑的来历只是来回看了一会便双手递还过去,声线沉沉的听起来尤为好听:“大概要多久?”
“半个月左右。”叶枫将剑接过来,事实上他仔细思索过好几天,紧赶慢赶将时间压缩到了最短。
“不用那么赶,”西门吹雪眉心微微蹙起,语声却是温和的:“我等你就是。”
叶枫只觉面上微微有些泛红,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怎么从西门吹雪口中说出来就带了那么点调情的味道?素来冷峻的人一旦温柔起来,实是让人不沉溺都难。
因着第二日两人就要分开,这一晚也就显得尤为珍贵。
正巧这徐州府今日是赫赫有名的河灯节,叶枫心心念念想去看热闹,落月自然也要跟紧自家少爷,西门吹雪无奈只好抱上同样欢欣鼓舞的芽芽跟了上去。
素来河灯聊以寄托对死者的相思之情,本不是什么欢喜的节日,然则慢慢传至当下也就成了祈福之礼,叶枫在这世间无可祭之人,唯一已然过世的娘亲更是连模样都不知,索性趁着落月去挑河灯的空挡大轻功跑了几圈挑了个适合看风景的空旷屋顶坐下,招手示意不远处的西门吹雪带芽芽过来一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夜色寂静之中,竟是杀机陡至——
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叶枫一闪身偏离的同时,辟沌豁然出鞘,带出凌厉的气魄,寒光乍现!
太近的距离,叶枫看得清面前带着杀意的一双眼以及那人掌心里带红的双刃,杀机毕露竟是毫不掩藏。
叶枫只觉辟沌铮鸣一声,整个人便认真起来,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步步紧逼!
只可惜这大好时辰,到底是有人搅局了。
但愿君心似我心
夜色如同黑幕一般低垂下来,四野围合。
叶枫四下环顾,发觉似乎是有两个人,一个已经现出了身形来,另一个依旧潜伏在暗处,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苍鹫。只可惜这人实是太不走运了些,河灯节的时候处处张灯结彩根本就是无处遁形,何况这一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西门吹雪和叶枫。
想来这些时日也不曾真正练过转圈,叶枫只消片刻便拿定了主意,这一次绝对不用风来吴山了。那把未经锻造的轻剑派不上用场,看来只能仗着那些微剑气照脸抡,“西门,”叶枫唤了一声示意对方去解决暗处的那一个,他自己则是将重剑向后一压博得些许剑气,然后迎风回浪向后急退小几尺,紧接着便开始蓄力,重剑被紧紧压向身后,叶枫眉眼肃穆,眼底添了三分寒凉意味,老实说他现下还是有些摸不清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些人找上门来。毕竟叶枫之前随师习武应当是不曾惹过什么祸事的,西门吹雪这样的江湖名声更是没人敢惹,唯一可能的便是——
“你们想要玄石?”
叶枫此言一出,就见面前的人眼底倏地一亮,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那人见叶枫已然说破索性也就不再隐瞒,步步紧逼追上来问道:“你知道在哪儿?”
“知道……”叶枫一挑眉,见那人已经进入了攻击距离便唇角一勾重剑照着脸就死命拍过去,嘴里恨恨念着:“知道个鬼啊!知不知道打扰好事被马踢啊!”
一手抱着芽芽一手执剑的西门吹雪听到这一句脚步便是生生一顿,剑花微挑带出凛然的意味,只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所谓死鸭子嘴硬,应该就是叶枫这一种吧?
都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候依然死不承认,让人该怎么说好呢。
老实说,在这个时候打扰西门吹雪和叶枫是极其不明智的。
被西门吹雪打的那个还算好的,留了一口气晕在一旁也就算了,至于被叶枫打得那一个,趴在地上肿着一张脸被叶枫一脚接一脚地照脸踩,一整个地被踩成了猪头。
西门吹雪眉心微蹙,有些无奈地伸手拉人:“算了。”
叶枫心头郁结,老子的河灯啊……大好心情就这么被搅了,现在也过了河灯的时辰,眼见着一大堆人都往回走了,好端端的一个节也没过成,明儿就又要回西湖了。
西门吹雪站在那里看了叶枫一会,招招手示意手里拎着两个河灯的落月过来,递过一个钱袋交代几声,落月点点头就跑了。叶枫站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产生了自己的地位已经沦丧殆尽的感觉,他望天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去问地上的胖子:“谁告诉你我们知道玄石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