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调出的解药有三种,每一种都能暂且缓解雪融春的毒发,但各有各的弊端。服用第一类解药的死囚,精神恍惚,时而呓语,时而发癫;服用第二种的,小部分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大部分人则忘了一部分,记得一部分;服用第三种的,便是眼前这人,隔三差五便全身剧痛。最初试药的不止他一位,但如今,只活下来了眼前这个——其余的要么咬舌,要么撞墙自尽。狱吏怕他也寻死,于是才用铁链将他捆得一动也不能动。
方觉夏犹豫了一会,道:“殿下,第一种药虽然会导致十天半月的精神恍惚,但,但至少好过□□的疼痛。”他不忍地看着面色惨白的男子,喉结动了动,“这一种,虽然一个月只会痛三四次,但……哎,殿下看他的模样,这痛看上去比死了还难受。”
“到时候吃点麻沸散就好。”
方觉夏摇头叹气。麻沸散虽能暂时麻痹痛觉,但对如是剧痛来说,怕是聊胜于无。
见他一脸不情愿,崔珩又皱眉道:“方觉夏,你最好别多事。”
方觉夏无奈地点点头:“某不会告诉裴小姐的。殿下若是中途想换成其他的两种,记得来找某……哎,某还是不明白,为何不选第一种。”
“不方便处理政事。”
如今,礼部已着手安排开地宫的诸般事宜,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怕是琐事繁忙,若是再有个十天半月的精神恍惚,也不知要拖到何时才能开好地宫。
最重要的是,月底还要成婚——精神恍t惚成不了婚。
地上的男子还在含含糊糊地哀嚎着。
“他怎么进来的?”崔珩临走时问。
狱卒回道:“殿下,这厮赌博欠了债,为了还债,要把住宅抵了出去,他家人不乐意,然后他们大吵了一架,他一怒之下,把父母妻女全杀了,一个都没留……殿下,他这副样子,杀了才是便宜他!”
“让他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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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幅金镜中,绯色轻纱质地轻柔、光彩艳美,迤逦的正红描金凤凰缎裙璀璨夺目,但穿着这套婚服的年轻娘子却是满脸愁容,眉眼间尽是疲态。
大婚在即,裴昭连着试了三日的婚服,但仪制司派来的徐司衣还是不甚满意。
徐司衣左看右看,道:“裴二娘子,这轻纱看上去似乎有些轻薄,要不换成花毗国进献的金丝鲛纱——这鲛纱除了皇后和容妃那儿,只有晋王殿下这儿才有一匹。”
“……不必了,身上这件就挺好。”
徐司衣又道:“裴二娘子,这发冠似乎有些素雅,要不换成这个?”说着,指了指另一款嵌着绯红和宝石蓝珠翠的发冠,“这上面的五只凤凰,正好意味着五福临门。”
“不必了,头上这个已经够沉了,若是换成那个……”见徐司衣满脸惋惜,裴昭叹了口气,“换成那个,五福临门也吉利。”
徐司衣这才引着她在莲花镜前坐下,一旁的婢女将一盒盒眉墨、口脂、妆粉、胭脂依次打开,空荡荡的桌案霎时凌乱。裴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徐司衣,要不等我换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