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冠很沉,婚服也很沉,浑身上下都很累。
嵌青玉雕夔龙纹插屏后,裴昭换上了宽松的襦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外面的徐司衣道:“殿下,下官正想要给裴二娘子试一试婚宴时的妆容。”
崔珩垂睫看了眼妆奁,又看了眼一地的绫罗绸缎,道:“本王有些话想和裴小姐单独说。”
他刚从宫里回来,眼睫上还沾着雪粒。裴昭用热水烫好手帕,替他擦掉颊上的雪水,关切道:“殿下黑眼圈好重,看上去很累。”
崔珩轻笑道:“白日里要处理公文,夜里还要试婚服……不过,你也没好多少。”
裴昭看向妆奁,眼中尽是倦怠:“一会还要选口脂的颜色、眉粉的颜色、胭脂的颜色、花钿的形状……估计又要忙到夜里。”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翘而卷的睫羽上,鬼使神差道:“婚宴时,可以本王帮你画。”说罢,竟真的走到妆奁前,取过眉笔,沾起桃红色的妆粉。
见裴昭一脸错愕,崔珩解释道:“本王学过丹青,两者间应当有互通之处。而且,那一日只有本王能看到裴小姐的脸……”
就算是画得不好,别人也看不见。
裴昭坐在圈椅上,下颌被指腹轻轻抬着,眼角传来眉笔微凉的触感,一笔,两笔,三笔……他的视线低垂,清透浓黑的眸中温情无限。片刻后,崔珩把眉笔放在一旁,又把莲花镜递了过来。
铜镜中,娇嫩的梅花缀在眼角,栩栩如生,光艳而夺目。
裴昭细细地端详了一会,起身想取眉笔,崔珩先一步递了过来,柔声道:“许久没画过,有些生疏,裴小姐可以改一改。”
“不用改,殿下画的很好。”裴昭站起身,把崔珩按在铜镜前,“我是想给你画。”
他微微一怔,但没有说什么,只轻轻阖上了眼。
裴昭认真地打量起他,但半天也没动笔。在这张脸上,似乎加什么都是画蛇添足。她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玉白修长的脖颈上,看到了浅淡的伤痕。
裴昭忍不住伸出手,怜惜地抚了上去。
指腹轻柔而温暖的触感让崔珩不由颤了一颤,呼吸也乱了半拍,还不等他开口,喉结又被人轻轻地一按,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快感,他立刻喘了出来。
裴昭连忙停下手:“对不起,不知道殿下脖子还在痛。”
“不是痛。”崔珩垂睫望着腰间的玉带,“只是有点痒。想画什么便画吧。”
裴昭用眉笔沾了桃红色的妆粉,小心翼翼地画起梅花。可惜没学过丹青,每落一笔,都得照一下镜子,模仿眼角的那朵。忙了半天,才有了梅花的雏形。
一时有些腰酸背痛。
裴昭刚想站直身子舒展筋骨,耳垂一阵微凉,原是不小心蹭过了他的柔软的唇瓣。
方才只顾着画梅花,倒没发现两人靠得如此近,连彼此的呼吸声也听得分明。裴昭整个人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耳垂也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