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幽幽叹气,本继续说下去,看她脸色如此,心里忽然计较起了另一桩事,叹气的声音便愈发大了起来。
边说边暼着沈荠的表情。
“听闻这雨势湍急,景大人可是吃了些苦头。”
“那他可是受伤了?”
沈荠闻此有些情急,语气稍快了些,话一出口便觉不对,怕在外人面前惹笑话,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像是找补道:
“咳,我是说他在那边还顺利吗?吃穿用度应该是不缺,但他身上有旧疾,也不知会不会复发。”
季沉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心里默默对景安道了声对不住,这才启唇道,“蜀中阴雨连绵,据那边来信道,景大人日夜勘察,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就算是铁打的也熬不住,但还强忍着疏散百姓,又开沟引流,这才堪堪稳住形势。”
这可不是他胡诌,那边确实来信说形势稍微好转,就等着叶亭贞拍板派粮,好回京。
那半真半假的说辞也是想试探试探景安在她心里分量几何。
沈荠倏忽不言不语,渐沉的夜色蒙上她的眸子,带着几分渺茫。
季沉看她如此模样,也不忍再哄人。怕景安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账,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沈姑娘不必担忧,景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平平安安回京。”
沈荠点了点头,怕季沉看穿她的心事,忙把目光转向一旁。
“谁说我在担心他?只不过是连云坊里的活都快堆成山了,他再不回来,我累也累死了。”
季沉强忍着笑意,又生怕沈荠听到端倪,忙偏过身子去,有一道声音却不断的在心里叫嚣:
太子殿下,想不到您也有今天。
就在沈荠与季沉说话的空档,从桥上缓缓驶过一辆装饰繁复的马车。
那是王府的马车。
中秋至(二)
马车宽敞,里面装饰尤为精致。一方香炉内熏着烟,将叶亭贞半寐着的眉眼描的愈发看不清。他抬袖按了按额角,一双狭长的眼将阖未阖,闻着这气味倒是好受不少。
他陪着太后与皇帝登山祈福,又主持着大小事宜,确实累到了。方才一路无言,委实寂寞些,待叶亭贞缓好精神,这才启唇:
“急忙召你回京,你心里可有怨言?”
被问话的那人坐在马车一侧,听到声音,也从方才的静默中回过神来。
“这倒没有,王爷召下官回京,想来是有要事,下官可谓是不敢不从。”
叶亭贞笑两声,掀开疲乏的眼皮,像是在丝丝缕缕往外冒着冷气,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人看。
“今日中秋,叫你回来过节不过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