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真的要听天由命,赌天不下雨吗?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当年叶亭贞奉旨修筑堤坝,极有可能也是这般“亲力亲为”,陈家父子只不过是效仿先贤罢了。
这些天,他并不与他们食宿一处,而是走访了各处。
凄风苦雨,夹在呼啸雨声里的,是一处人间炼狱。
经过这么一遭,先前所读的略微艰涩的先贤书此时已化作脚下路。
可他心里,并无为读懂书中意的欣喜,而是一阵阵怅惘。
如果不曾亲眼目睹,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书上的寥寥数语。
一笔带过,敷衍至极。
“大人?”
一道苍老声音像是从水里传来,景安闻声回头,掀起阵阵水声。
这里人人自顾不暇,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有的早就在洪灾开始前已经躲到了外面。这知府府邸在上清县,还算安全些,也还有个人气,但除了上清县,其余县便没有这般好的境况。
换言之,除了上清县,其余之地早已洪灾泛滥,堤坝尽毁。
即使有人,也都闭门不出。
“老人家。”
景安应一声,雨水顺着斗笠成线般滴落,从他额头滑至脖颈,再没入青衫不见。他看着站立在房屋檐下的老妇人,一双粗布鞋沾满了污泥。
他往前行了两步,正站在屋檐下。
“大人是从汴京来的吗?”
头顶上已有屋檐遮盖,他将湿淋淋的斗笠摘下,靠在墙根下。有些诧异的看着老妇人。
出来不一会,她的褐色衣衫已被冷雨沾湿大半,手里扶着一根树棍做的拐杖,颤颤巍巍的站着。
“大人别搭理她,这人是老糊涂了,驿丞大人怜悯让她在我们这等了将近一年,只要是从汴京来的大人物她都得问问。”
驿站的小吏恰巧打开门,凑出个脑袋,将屋子里漏的雨水“哗”的倒了出去,水花四溅,与外头连成一片的水相交融。
“大人……”
那老妇见小吏这般说以为是要阻拦景安与她搭话,也怕景安真的听了小吏的话不再理她,忙不顾脏污跪倒在地紧紧抓住景安衣摆,拐杖蓦地滚落在地,正巧滚进台阶下齐膝深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