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先于殿外整理好仪容,此时已是背挺如松等候靳奕召唤。
“老师不必拘束,朕找你来是想说说话罢了。”
过了半晌,靳奕似是觉得无趣,从高台之上走到他的面前。
景安见他将大殿所有侍女都摒退,心下警惕两分。
这还是他头一次与靳奕相距这么近,见靳奕不过七八岁模样,虽然新衣裁的合身,但脸上仍是童稚天真。
他此时的脸并不像上朝时板着,像卸下了大人的面具。
景安并不是心软之人,但此时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安抚道:
“陛下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靳奕摇摇头,犹豫了一会还是皱着眉问道,“老师,何为忠,何为奸?”
景安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这世上没有纯恶之人,自然也无纯善之人。譬如陛下您觉得朝堂之上谁是奸臣谁是忠臣?”
他把问题抛给靳奕,回想起当时也是在承明殿老师授课时这是这般,心中不甚唏嘘。
“朕……”
靳奕挠挠头,觉得这是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那臣打个比方罢,倘若一处正是洪涝,有朝廷命官奉旨修筑堤坝,又不顾安危亲自下水,陛下认为是奸是忠?”
“为国为民,自然是忠。”
景安微微失神,声音愈发低,抿了抿唇。
“是啊,人人都道是忠臣,那倘若他亲自监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是要搜刮民脂民膏,陛下觉得他还是彻头彻尾的忠臣么?”
这厢轮到靳奕沉默,他忽然就闭口不谈,连才拿过来的棋盘也不感兴趣了。
“老师,朕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景安看着他苦恼的模样,心下也是微微叹气,生于帝王之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从偏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茶盘。
“陛下,娘娘请您过去用午膳,新做了一盘牛乳糕等您过去呢。”
那侍女举止大方,往景安案几上放了盏茶,“帝师辛苦,这是娘娘特地吩咐的茶,可解疲劳。”
“微臣多谢太后娘娘。”
景安拱拱手,看着靳奕随着侍女走出了大殿。
没有皇帝旨意,他并不能随意离开。
他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茶烟,口中有些渴,便一饮而尽了。
清苦扑鼻,倒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大殿空寂,人一时也无趣起来。
“帝师果然仪表堂堂,气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