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沪城也有很多外省逃来的流民,因此,沪城随富裕,却也是地痞流氓、□□强盗最多的城市。
去闹市的路上,苏玉英把这些事讲给了钟逾。
钟逾只能说:“我对令尊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你,这样想也牵连太多人了吧?”
苏玉英垂下眼:“不知道,或许以后会想别的。”
不是所有的穷人都会找到为恶的勇气,有人饿死、有人堕落、有人好不容易撑过灾年继续茍活。
并不是说苏玉英的父亲失去一根手指不重要……
她只是觉得灾患频发的年代,很多人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悲剧酝酿新的悲剧,没完没了。
回到学校之后,钟逾接下来几天,钟逾果然每天都有帮苏玉英带份报纸。
同时,钟逾也正式开始给学生们讲课了。
以前学校里总共就三个物理系先生,一个是覃育良,另两个是外教,但这么两个人却要负责除了物理系的之外十几个工学理学专业,现在来了钟逾,三个物理系老师如获大赦,重新排了课。
理学工学能遇到的女老师太少了,偏偏钟逾看着年龄还小,一些学生年龄都比钟逾还大。
学生们还特地打听了钟逾的来历,听说钟逾原先就是个学生,而且考的是国立沪城大学的西洋画科……他们顿时有种被学校敷衍的感觉。
第一天上课,钟逾来到小礼堂,走上台时,教室里安静了一瞬,立马闲聊了起来。
钟逾提高嗓门道:“安静!”
下面第二排一个穿中山装的男生大声说:“同学,你来错教室了吧?你是不是该去美术系的教室?”
另一男生接道:“诶?我怎么记得是美声系的?”
礼堂各处都发出笑声。
钟逾内里年龄一把了,也不怕他们:“我没走错,而且你们不该叫我同学,应该叫我先生。”
说着,钟逾转身把“楚逾”两个字写在黑板上。
“这是我的名字。”
男生:“那么楚先生,您真的懂物理?”
“我懂不懂物理,你们听一节课就知道了,大家都是进步青年,对未知的事情应该怀有基本的尊重,你觉得呢?”
这年头人脸皮薄,钟逾这么一反问,本来质疑钟逾的男生就有些脸红。
钟逾也不想跟他们继续废话,直接开始讲课了。
她事先准备充分,讲起课逻辑清晰,时而能举恰当的例子辅助理解,还能在黑板上图文并茂的作画。
一节课下来,果然学生都服了。
管他男的女的、九岁还是十九岁、画画的还是唱歌的……只要能教授知识的都该尊称一声“先生”。
国立沪城大学的校风不错,国家正是百废待兴时,不少学生都怀有自己的理想,因此十分努力,就算下课后也有不少人涌上来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