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问你那个问题,希娅。”施季里茨突然提起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上司在紧张的?”
“手势。”希尔维娅没有对他隐瞒,“你的上司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几近于自负,他应当很少出现交叉双手放在身前的手势——这种手势一般出现在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谦逊的神父身上。”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希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希尔维娅问。
“科学的出现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情,能把人类长期以来的积累变为简单的真理。”施季里茨说,“因此你这样有天赋的人,可以通过短时间的观察,了解到我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的成果。”
“所以……你这是在表扬我?”希尔维娅好笑地看着他,这番话未免有些拐弯抹角了——这大概也是施季里茨一贯的风格。
“是的。怎么……听上去像是在说教吗?”施季里茨颇为紧张地看了她一眼。
希尔维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看起来你今天没有少喝酒啊?亲爱的?”
施季里茨对此置之一笑,没有回答。他显然没有喝到那种神智不清的地步。
希尔维娅也只有一次看到他近乎喝醉的模样——在三月份的法兰克福,他过生日的时候。她决定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今年的圣诞你有打算吗?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怀鬼胎jpg
小胡子:渣渣!
◎在愧疚的加持下,她的目光更为真挚而热烈,似乎这样就能弥补她之前说出的那些谎言。◎
“我在想,你考不考虑去奥地利过圣诞节呢?”希尔维娅说。
她很惊讶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异样的神色都没有。她在说谎——对着施季里茨说谎!她这么说的原因是为了方便自己参加缪塞先生和希姆莱的谈判,但她表现得好像真的颇为期待去奥地利似的。
“在你读书的地方吗?”施季里茨饶有兴致地问她。
“我还没有想好具体去哪里。”希尔维娅笑着看他,“或许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施季里茨摇了摇头:“我的学生生涯是在慕尼黑度过的。我对奥地利可没有那么深的了解。而且,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圣诞假期什么时候开始——如果我能够申请到圣诞假期的话。战事繁忙啊,亲爱的希娅。”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现在特别能够理解情报工作的繁忙和不易之处,并且由衷地感谢舒伦堡和艾伦·杜勒斯从来没有让她在执行完任务之后再写一份任务的详细报告出来:“那,好吧?我过段时间去奥地利,等我定下来了,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嗯。”施季里茨点了点头,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过段时间我要去瑞士出差?”
希尔维娅知道他要去出席海森堡教授在瑞士的演讲——这是舒伦堡告诉她的,因此她只得装作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她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我以为你刚刚从波兰回来呢?”
“我确实是刚刚从波兰回来,希娅。”施季里茨解释道,他认为希尔维娅这样问没有别的缘由,纯粹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可意外的是,他并不觉得这种关心让人厌烦:
“不过,这就是我工作的性质。我的工作需要我去往其他国家,和那里的人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打交道。干我们这行的人,还能怎么办呢?”他说着说着顿住了,因为他发现希尔维娅以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月光轻柔地落在湖面上那样的目光:“我在抱怨生活了?”
这一次是希尔维娅的手指穿过了他的指间,她的手指符合大部分人对于钢琴家的想象,纤长,白净,但有力。她对着他笑了笑:“没关系,亲爱的,没关系。”她顿了顿:“我相信你。”
没有特指什么,只是想把信任传递给他——在愧疚的加持下,她的目光更为真挚而热烈,似乎这样就能弥补她之前说出的那些谎言。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他凑过去吻了希尔维娅的唇,不是止于蜻蜓点水的一吻,而要更深入些——能尝到对方口中香槟酒的气息。他伸手扶着希尔维娅的腰,不让她逃开。月色落在湖水上,倒映出两个交缠的身影,直到被晚风吹皱。
在这个绵长的深吻过后,希尔维娅笑着问了他一句话:“如果你要去瑞士的话,介意替我送一封信给我的家人吗?”
施季里茨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这显然是危险且容易暴露身份的举动:“恐怕很难。”
“如果你方便的话。”希尔维娅笑了一下,“哦,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我以为戈林元帅和希姆莱关系不好呢?”
“这就是今晚这场声势浩大的宴会的目的,希姆莱被任命为上莱茵河集团军群司令,所以他们可能要联手在前线作战,所以不得不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猜得到,这一次军事行动大概就是会客厅中人们举杯时祝贺的那个。
她现在知道的是,这场战争发生在西线,由龙德施泰特元帅负责指挥,作战时间是在天气恶劣的冬季——也就是说,在十二月到一月之间。部队是从前线和北欧抽调的。即使是她这样对军事并不特别熟悉的人,也能发现这一系列调动之间的隐含意义:这是希特勒要主动发动一场进攻。这个赌徒在失去了全部战利品之后,想要找机会打开局面了。
不过,即使是希姆莱的任命本身,也显得很奇怪:“我还以为柏林需要希姆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