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疯了。”希尔维娅道,在第三帝国内走私外汇是违法的——当年盖世太保逮捕冯·多纳尼律师的罪名就是这个。
“我不是说要在这里交易。”朱利安说,“我给您一个账号,您想办法往里面打钱,您看怎么样?”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没有犹豫。朱利安颔首,又打量了她一眼:“如果您愿意去见戈林元帅的时候穿得漂亮点,他可能会更乐意付钱。”
“这和您没有关系。”希尔维娅重复了一遍,“先做好您的事情吧。”
朱利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穿上外套:“三天后,我们在这里见面。我给您答复。”他不等希尔维娅回答,就走了出去,步态极为自信。大概在整个第三帝国内都不会再有第二个黑市商人能接触得到戈林元帅了。
三天之后,希尔维娅准时地来到了那家酒馆,朱利安已经等在了酒馆里,他绕着希尔维娅转了一圈:“您今天穿得就比上次漂亮多了,很好,这才配得上戈林元帅的庄园。”
希尔维娅轻轻咳嗽了一下,她其实是从自己的衣橱里找了一件深蓝色裙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戈林元帅真的打算见我吗?”
“当然。”朱利安指了指外面,几辆车在外面停了下来,走下来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不过我不会跟您一起去,这您知道吧?”
“当然。”希尔维娅提起包,向中间一个军官走去,他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军官就带着她上车去了。目的地当然是柏林的近效,着名的卡琳霍尔庄园。
这座庄园是戈林为了纪念他的前妻建造的。这位抛夫弃子跟随了戈林的男爵夫人在四十三岁时离世。希尔维娅不止一次地听到自己的兄长海因里希抱怨那里的奢华,但她亲眼看到那座庄园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种奢华指的是什么:这是一个包含射击场、网球场、图书馆、博物馆、邮局的巨大庄园。
会客厅的壁画几乎让希尔维娅以为自己身处于某个着名的宫殿内,她坐在沙发上,故意表现出那种局促不安的模样。几个军官站在很远的角落里,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很快,戈林和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走了进来。戈林穿着一身白色的军装,披着斗篷,手中拿着帝国元帅的权杖,他坐到希尔维娅对面,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
另外那个男人长得和戈林有几分相似。希尔维娅认出他是戈林的弟弟,阿尔伯特·戈林(戈林元帅下称戈林,阿尔伯特·戈林下称阿尔伯特)。
他的兄长是纳粹党元老,但他本人确实不折不扣的反纳粹分子——他曾经冒险拯救过好几次犹太人,还有一次,他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请释放赫尔曼,因为没有什么罪过。”只签了自己的姓戈林,就寄给了某位集中营长官,吓得那位长官当场释放了两个赫尔曼,一个是抵抗组织成员,一个是一位教授。
这件事情很快被上报到希姆莱那里,和戈林不对盘的希姆莱立刻大做文章。戈林不得不在元首面前为自己的弟弟辩解,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让整件事情听起来像个笑话而不是个政治事件,使得希特勒放过了阿尔伯特·戈林。
“我正在想给艾玛送个什么圣诞礼物呢。”戈林笑着对他的弟弟说,他的声音和他臃肿的外表很不相称。只听他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想起他是一战时期的英雄飞行员,里希特霍芬联队的第二任队长。他转过身来,看着希尔维娅的面容:“听说你有一枚很漂亮的翡翠坠子。”
希尔维娅小心翼翼地从手包里把那只坠子拿出来,这是一只非常精致的坠子,圆润的水滴型边镶嵌着天然钻石。
“这是罗曼诺夫绿吗?”戈林把坠子捧在手里,目光痴迷地盯了它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地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希尔维娅看到他把那枚坠子抓在手里,一刻也不肯放松:“是我的曾祖父得到的,他是东普鲁士人,曾经在立陶宛做过牧师。”
戈林点了点头:“可以理解我听说你有个奇怪的规矩,不见到合适的买家,是不愿意将它脱手的。为什么?”
希尔维娅犹豫了片刻:“我”
“在这里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吧?”戈林皱起眉看着她。
希尔维娅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场,显然他不会容许她撒谎。
“我想确定它落到合适的人手中,落到一个懂得欣赏的德国人、普鲁士人手中,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投机者。”希尔维娅轻声道,“这毕竟是我的家传宝物。”
“既然您这么珍视它,为什么要拿出来出售呢?”阿尔伯特在一边问。
希尔维娅的表情变得十分为难起来,她的目光紧张地在阿尔伯特和戈林之间扫来扫去,在戈林的神色变得不耐烦之前,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筹措一点钱去瑞士。”
戈林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你要背叛祖国?”
“不,我不是我没有。”希尔维娅慌忙矢口否认。
“我看我们没有必要聊下去了。姑娘,在我以叛国罪逮捕你之前,你最好离开我的视线。”戈林气愤地背过身去,他手里还攥着那枚翡翠坠子。
周围的士兵要上来拖走希尔维娅,她慌忙地喊道:“他们逮捕了我表哥赫尔穆特·兰特的遗孀和父亲”
阿尔伯特小声地问他的兄长:“我是不是听过这个名字?”
“等一下。”戈林走到她面前,“姑娘,你说谁被逮捕了?”
“赫尔穆特·兰特的遗孀和父亲。”希尔维娅紧张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口气,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下来,滴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