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对香水、礼服、珠宝诸如此类贵族女性喜欢的东西了解颇深。”希尔维娅继续写着字,“当然,我身上这件衣服不是出自香奈儿小姐之手。但您身上香奈儿五号的味道几乎要把我熏晕过去了。”
希尔维娅转过身去,直视着他的眼睛:“第一,香奈儿五号作为巴黎的特产,一向非常昂贵。您不太可能奢侈到买它来熏衣服——它的味道那么女性化,恐怕不符合您的气质。第二,香奈儿五号的大股东是一对犹太人兄弟,您总不可能是在他们那里沾上的味道吧?”
汉斯·冯·丁克拉格男爵脸上那种花花公子式的轻佻笑意消失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是变相的承认了。
希尔维娅笑了笑,她继续低着头写作,没有理会男爵探询的目光:“只是很好奇。她知道您找别人设计这件礼服的事情吗?还是说,这也是您的诡计?”
汉斯·冯·丁克拉格男爵被自己之前的话噎住了,他站起身,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希尔维娅:“我收回我刚刚的话,殿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谢谢您。”希尔维娅把纸条递给他,颇为诚恳地道。
希尔维娅并不想去探究香奈儿小姐和纳粹的联系,她之前就听说过香奈儿本人的反犹言论:她和她的合伙人们对簿公堂,要求法庭分配给她更多的收益,理由是她的合伙人是犹太人。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让她再一次认识到了舒伦堡的神通广大。她把仪式的事情完全地托付给舒伦堡,自己不加过问——她确信这位六处处长是不至于给她满场的万字旗的。
几天之后,希尔维娅搬回到久别的威廷根施坦因家族乡间别墅,并在那里见到了一位久违的客人——安娜·维特尔斯巴赫。她写信请这位好友来柏林当她的伴娘。
安娜是自己开车来的柏林,希尔维娅老远地就看到她下了车,她冲下台阶去迎接这位旧友。但面对的却是“咔擦”一声的子弹上膛声:“安娜?发生了什么?”
安娜举着枪,几乎怔愣在当场,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我还以为这是盖世太保的圈套。”
“我们上楼去喝杯茶吧?”希尔维娅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松下来。
安娜点了点头,她把手枪收回到腰间,坐到了沙发上,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所以,你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
“是的。”希尔维娅笑了笑,“不必担心,这里没有盖世太保,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监听设备。”
安娜为自己的神经过敏道了歉,她坐在沙发上,举起左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玛丽·瓦西契科夫给我们带来了消息,说你被盖世太保从正在举行弥撒的教堂里拖了出去,之后再无音讯。”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俯身给安娜倒了一杯茶:“她没有说错。”
“这么说,你是从盖世太保手下全身而退了?”安娜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安娜。”希尔维娅知道她的目光中多少有审问的意味,“你在怀疑我。”
“我只是,没办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安娜叹息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走到窗边,窗外的森林茂密异常,“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么说,我只有一死,才能自证清白了。”希尔维娅轻轻笑了一下。
安娜无可奈何地转过身:“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我请你拿来的东西吗?”☆
安娜点了点头,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只木头盒子:“喏。这是我第二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你真的打算结婚了?”
“是订婚。”希尔维娅纠正道,她很快凭借精巧的机关拆开了那只盒子,里面是一把金银珠宝,她从最底部翻出一只简洁的蓝宝石戒指,随后把盒子恢复了原状。
“在如今的德国,恐怕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区别吧。”她摇了摇头,“战争就要结束了,希尔维娅,在这个时候嫁给一个德国人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爱情的?”
希尔维娅差点把茶水喷到杯子里,她放下茶杯,不由自主地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哪怕她和施季里茨再过几天就要携手步入教堂了,他们竟然没有互相说过一句“我爱你。”哪怕是爱这个字眼,也不曾提起过。
“我正好要和你说这件事情,安娜。”希尔维娅轻声道,“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可能会到婚礼上来,你那天就别带着枪去了,好吗?”
“你说什么?!”安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亲爱的。这是一场盛大的演出,我们最好是不要搞砸。”希尔维娅放下茶杯,看着安娜的眼睛。她希望安娜能想一想其中的关联——这样她就不必费劲地从头解释起这一切。
安娜如她所愿地沉默了片刻,也可能是因为太过愤怒,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她懊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你是想说,即将成为你未婚夫的这位先生从盖世太保手里救了你的性命?这就是你要嫁给他的原因?”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既然他有这样的能力,那他必然是纳粹内部的一位有相当权力的人物咯?”安娜轻声问。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他是希特勒的情报总管舒伦堡的副手。”
“那你为什么不请他做点别的什么事情,比如把你送到巴黎或者维也纳去?战后再谈婚事不好吗?”安娜看着她,“希尔维娅,你一点也不像是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