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傲慢的德国间谍甚至在酒桌上请“亲英美的经济学教授埃贝尔”预测国际金价的走向,好为他们的走私事业添砖加瓦。
施季里茨只得给□□·舒伦堡发电报,告诉他巴黎的现状几乎无药可救,一贯雷厉风行的舒伦堡立刻让他“着手整顿”。
整顿这样一个情报机构绝非易事,施季里茨也没有时间让整个军事情报局改头换面。他只得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将这些有害无益的间谍们排斥出新的情报系统,着手制定新的情报规范。
所以,在这个德国军官为数不多能穿上白色礼服吃晚餐的大城市,施季里茨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为了工作的安全,他没有住进希尔维娅推荐的丽兹酒店,而是住在纳伊的维克多·雨果林荫大道上的一座乡间别墅里。
英美的情报机构很快注意到了巴黎情报界的新变化,但他们用了很多办法,也只探知到“有位党卫队上校被派到巴黎来整顿情报机构。”他们无可奈何地接受自己的失败,并确信时间将站在他们那一边。
7月21日凌晨,当施季里茨结束漫长的工作上床休息前,广播里传来了希特勒声嘶力竭的声音:“德国的男女们!”
施季里茨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到帝国保安总局法国分局查看情况,但法国是一个有宵禁的地方。
违反宵禁的后果视运气而定,运气好的,只是被逮到德军宪兵部门关押一晚上,如果运气不好,赶上那一天有德国士兵被抵抗组织杀掉,就会成为德军报复屠杀的对象。
施季里茨没有轻举妄动,他向德国拍发电报,希望得到他们的回应。很快,这位人脉众多,消息灵通的情报军官就知道了施陶芬贝格等人刺杀希特勒的全过程和7月20日柏林的全部消息——虽然那时候柏林还在混乱之中。
军事政变这个可怕的消息让施季里茨有点紧张,他站起来,想放松一下精神,目光却瞥到了自己桌上的照片:那是苏联“翠堤春晓行动”的公开宣传照——“翠堤春晓行动”是苏联人在巴格拉季昂行动结束之后,为了证明苏军的战果而举行的战俘游街活动。
被俘的纳粹德国战俘在苏联军人的看管下,在莫斯科的大街上游街示众,十九位被俘的纳粹德国将军,一千多名校级军官,六万多战俘参加游行。
他看着窗外的天际,目光深沉,东边已经隐隐地出现了亮光。他叹息了一声:=
“战争要结束了”
声音几不可闻。
天色快亮的时候,施季里茨接到了舒伦堡发来的加密电文:“德国国内发生政变,危机已经解除,留心法国的情况。如有需要,随时会召你回柏林。”
施季里茨给帝国保安总局法国分局的办公室打电话,电话那头一片寂静。他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去那里查看情况,但很快意识到,那里应该已经被国防军接管了,这代表着巴黎反希特勒分子的动作很快。
比起柏林,法国的变数更大。
施季里茨坐在桌边,用随身的火柴摆出了西线总司令冯·克鲁格元帅名字的首字母,他现在是决定巴黎局势的人——b集团军群总司令隆美尔元帅在几天前受伤,现在西线总司令克鲁格元帅兼任了他的职务。如果他与同盟国军队取得联系,和平协商解决法国问题的方案。法国战争就结束了,新的德国政府也将有其雏形。
施季里茨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他摆出这些字母的时候,巴黎参加密谋的b集团军群参谋长汉斯·斯派达尔和法国军事总督冯·斯图普纳格尔将军正在陆军指挥部劝说冯·克鲁格元帅加入他们的计划——在东线,克鲁格曾经帮助过特雷斯科夫,算是“密谋分子”的同情者,但现在,不论人们怎么劝说,在知道希特勒还没有死的时候,克鲁格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密谋分子们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施季里茨就去了帝国保安总局法国分局,他看到醉醺醺的党卫队高层官员、盖世太保头目被国防军士兵搀扶着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有国防军士兵注意到他的目光,喝令他走过去:“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柏林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埃贝尔,我有一份文件需要盖世太保的官员签字。”施季里茨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份文件,内容类似于证明他与盖世太保的案件无所牵涉。
实际上,这在施季里茨的工作中是无法被避免的一部分——他必须亲自完成“埃贝尔教授”这个身份的工作,才不会引起其他情报部门的注意。
“那和我没有关系。”士兵用冷冰冰的态度拒绝了他,“如果你再在这里逗留,我会根据总督的命令把你一起关押起来。”
施季里茨看了他一眼,士兵抬起下巴,高傲地盯着他。施季里茨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位年轻的士兵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现在,施季里茨知道法国军事总督冯·斯图普纳格尔将军是反希特勒组织的密谋分子了。他看到不远处党卫队驻法国最高长官卡尔·奥伯格的副官——在他来巴黎的第一个晚上,他们曾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向那边打了个招呼。
很快,他坐在卡尔·奥伯格的办公室里,请这位党卫队旅队长(少将)在他的材料上签字。
卡尔·奥伯格显然也处于宿醉之中,他一手撑着头,一手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您要在法国逗留多久?”
施季里茨笑了笑:“大概两三个月吧。”
“我看不用那么久。”卡尔·奥伯格说了一句别具深意的话,“您可能很快就要回柏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