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克莱斯特还是低头吻了她的手,他站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告诉过女男爵,要来向您道歉,殿下。”
“如果您是要说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的话。”希尔维娅笑了笑,“看在我已经砸了您一脸酒水的份上,我们扯平了。不过,我可以多问一句,什么事情让您那么慌张吗?”
冯克莱斯特抿了抿嘴唇:“我……”
“您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从那个表情上,希尔维娅读出了他的犹豫和无奈,于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冯克莱斯特中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怕把您牵扯进来……那是个很容易带来危险的秘密。”
这位年轻的中尉坦诚得有趣,希尔维娅笑了笑,没有接话。冯克莱斯特继续说了下去:“西格丽德告诉我,您已经牺牲的兄长和我有同一个名字?”
希尔维娅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蓝宝石项链,她以为在这么长时间之后,她能够平静提到兄长的名字,但事实是,她还是心悸了一下:“是的。”
“如果让您难过的话,我很抱歉。”冯克莱斯特似乎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对。
希尔维娅笑了笑:“不,海因里希是个很常见的名字,您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失去亲人的伤痕虽然可以由时间疗养,但触碰的时候,它还是会在那里。”
冯克莱斯特心有戚戚焉地叹息了一声:“您会后悔让他来德国吗?我是说,如果你们还在瑞士的话,或许……”
“不能这么说。”希尔维娅轻声道,“我的哥哥是个独立的人,他有他自己的理想和自己的决定,作为亲人,我或许能提出建议,就像我的父亲和大哥那样……但最终的决定还是应该由他自己做。”
“您不认为他放弃了亲情选择了更大的理想?”
“我不认为亲情是可以被放弃的东西。哪怕他做出的决定和我相悖,也无法改变我们爱着对方的事实。反之亦然。”希尔维娅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在德国。”
提到家人的时候,希尔维娅的话就不自觉地多了起来。冯克莱斯特似乎也在想什么事情,没有圆融地接她的话,于是他们就这样安静下来,只有朦胧的月光洒在他们的头上。
希尔维娅不自觉地想起反希特勒组织的事情……这是她留在德国的最大意义,但现在显然陷入了僵局。哪怕她手上握着希姆莱可能和希特勒决裂的消息,也没办法做出任何改变。她得想个办法再回到那群人之中,还得瞒过对她十分了解的施季里茨……这可不是个容易事。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时候,施季里茨走到了她身边:“希娅?”
◎作者有话要说:
当一个女性占绝对多数的宴会上,一位女士带来了自己的男友
◎“要我说,你要是想避免这种麻烦,就应该早点向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求婚。”◎
“亲爱的,她们肯放过你了吗?”希尔维娅抬头看他,似乎是因为刚从那种“被审讯”的状态走出来的缘故,施季里茨的精神状态还是紧绷的。他靠在躺椅边,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希娅,明天是个工作日。”言下之意是,他找了个理由走了出来。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抱歉,忘了给您介绍。冯·克莱斯特中尉,他是国防参谋部的军官。这是我的男友冯·施季里茨。”
“没关系,殿下。”冯·克莱斯特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您好,施季里茨先生。您在哪里工作?”
“外交部第三司参赞。”施季里茨对他友好地笑笑。
“怪不得您这么忙碌。”冯·克莱斯特倒没有因为他示好减轻一点点尴尬,恰恰相反,他显得更加紧张了,“那,我不打扰了我,我明天也要去国防参谋部工作。”
希尔维娅对他笑笑:“那么,晚安,冯·克莱斯特中尉。”
冯·克莱斯特勉强对他们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开了。施季里茨没有在意,他向希尔维娅伸出手:“回去吗?希娅。”
希尔维娅抓住了他的手,回屋子里向主人辞行。等到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施季里茨已经显得放松了很多。他在车上问话,用的是那种他极少用的放松口气:“你要去哪?柏林还是波茨坦?”
“波茨坦。”希尔维娅笑了笑,“夏天到了,我要回那里住一阵,把之前的工作整理一下。”
“你准备重新开始写之前那篇论文了?”施季里茨笑着问她——正是这位沙赫特博士的学弟,前德国经济部最有前景的官员给了希尔维娅她论文的数据。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我不是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而且,如果我半途而废了,也太对不起你冒着风险给我送来的数据了。”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这么说,是这篇工程浩大的论文让你那么入神的?”
“当然不是。”希尔维娅脱口而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际上,我在想的是个很无趣的问题。我在想昨天晚上,也是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你的上司舒伦堡先生和你的前上司卡纳里斯先生会聊些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工作有这么大的兴趣了?”
希尔维娅敏锐地意识到,施季里茨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放松了,她不愿意把气氛搞得很紧张:“我只是偶然地想到这个问题,亲爱的。冯·克莱斯特中尉来找我,为昨天在宴会上的不得体举动向我道歉,所以我就在想宴会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