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季里茨没再多说什么,长途旅行让人疲惫。而且希尔维娅知道,如果不是要安慰她,他也不会说那么多话。
那一晚柏林夜空的星星很漂亮,希尔维娅靠在窗户上看了很久的夜空,直到施季里茨说了一句:
“我想请你帮个忙,希娅。”
◎作者有话要说:
蔡司公司是非常着名的光学公司,可能大家都听过“蔡司镜片”,这个公司在战争结束之后就被拆分了。现在还是光学行业的巨头。
◎“我只是,突然之间很想见你。”◎
“怎么了?”希尔维娅的目光从星空落到他身上。
“你知道,4月20日是元首的生日,按照往年的惯例,帝国保安总局会有个招待宴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希尔维娅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提醒我了,亲爱的,我正好有个相似的请求。冯·德克森太太邀请我在元首生日后的第二天参加她的沙龙,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施季里茨和她相视一笑:“当然,希娅。”
“那我当然要陪你去帝国保安总局的晚宴,”希尔维娅笑了一下,“对了,我怎么向她们介绍你呢?”
“我在外交部有个闲职,第三司参赞。”施季里茨说。
这是他们在俾斯麦伯爵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施季里茨用的身份,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想起那个晚上霜雪一样的月光,还有在月色下漫步的她和施季里茨。不论他们拥有什么样的智慧,也想不到他们的关系能到今天这样亲近的地步。
希尔维娅的回忆很快被停车的声音打断,施季里茨抬手看了一眼表:“现在很晚了,弗里茨,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
这还是希尔维娅第一次知道施季里茨的司机的名字。那位叫弗里茨的年轻司机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看起来施季里茨一向是个体贴下属的领导,弗里茨对此安排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威廷根施坦因家族的乡间别墅还奇迹地维持着原来的样貌,湖泊安静地躺在重重迭迭的深绿色影子里,湖水上倒映着明亮的银河,树林间甚至有夜莺在鸣叫。
施季里茨和希尔维娅不约而同地驻足了一会儿,在战争年代这样的寂静时刻实在是太珍贵了。
别墅里的一切都停在了她离开的时候。希尔维娅的目光一下子就瞄到了二楼的钢琴,于是她饶有兴致地坐下来,开始弹奏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
施季里茨靠在钢琴边看她弹奏这支曲目,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在空旷的屋子里慢慢地走了一圈,等到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时,这首曲目已经要结束了:
复杂的音符交缠上升,归于平静,进入最后的咏叹调——安静,轻柔。星空在窗外安静地闪烁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星光落在他们俩人身上,影子被投在地上,交迭在一起,拉得很长。
“精彩的演奏。”施季里茨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给她鼓了掌。
希尔维娅笑了一下,由于巴赫没有在乐谱上标记“渐强”、“渐弱”等符号的习惯,后人的演奏在强弱、缓急、节奏安排上主要是靠自己对乐曲的理解和音乐素养。而希尔维娅之前弹的每一遍,她自己都不满意。可就这样信手拈来地弹奏,她反而找到了一点感觉,不可捉摸,不可言说,但她知道那是对的。
“你刚刚做什么去了?”希尔维娅好奇地问他。希尔维娅不介意他去了哪里——对于他来说,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秘密。她只是很好奇,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
“查看一下有没有窃听设备。”施季里茨回答,“不过我还没有看完,就赶在终章之前匆匆赶回来了。”
希尔维娅笑道:“看起来过去的大半个月你一直紧绷着精神啊?”
“就像我告诉过你的那样,希娅,帝国保安总局内部的消息并不是相互沟通的,恰恰相反,我们互相隐瞒的时候更多。”施季里茨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他之前的工作属于不能被四处的盖世太保们知道的范畴,一旦被知晓,就有丢失性命的风险。
施季里茨把灯打开,走到唱片机旁,随便放了一张唱片:“我的建议是,你去洗个澡,这样我就有时间把工作做完了。”
希尔维娅发现他似乎还在工作状态里——或者说对于施季里茨这样的人来说,工作和生活是可以混为一谈的。她看到施季里茨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颇为严肃认真。于是她熄灭了拒绝的念头,乖乖地去洗澡了。
等到她擦好头发出来的时候,施季里茨已经坐在沙发上,他关掉了唱片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要喝水吗?”
希尔维娅坐到他对面:“你有什么发现吗?”
“确切地说,有。”施季里茨道,“在厨房的通风管道里我发现了这个。”他递给希尔维娅一个用餐巾纸包着的东西。
希尔维娅打开看了一下,是一部微型录音机:“我不明白”她皱了皱眉,“如果盖世太保已经确认我没有威胁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盖世太保是不会觉得有谁没有威胁的。”施季里茨解释道,“帝国保安总局的第一任局长莱因哈特·海德里希喜欢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上,所以他收集他能找到的所有材料——不论是朋友,还是对手。显然,他死后,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发扬光大了他的这种观点。”
施季里茨似乎觉得这种氛围太过沉重了,安慰了她一句:“放心,我没有查到别的东西,证明盖世太保对你的怀疑并不深重。除非日后有必要,否则他们是不会想起这里还有录音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