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娅笑得更开怀了:“这么说,你经常利用你的男性魅力去完成任务?”她确信施季里茨如果肯施展这种魅力,一定很容易成功。
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不,当然不是。我大部分时候是坐在办公室里,和我的数据、报表、文件以及档案打交道。我需要从里面找到内在的逻辑,做出正确的分析和判断。”
这是他的工作内容,希尔维娅就不必再追问下去了,她把话题带了开来,主动聊起晚上的晚饭来。她去厨房施展拳脚,施季里茨去酒窖找了一瓶红酒,年份显示它酿造于拿破仑退位的年份——是前任主人们的私人珍藏之一。
事实证明韦尔夫家族的品味极佳,只是酒的劲头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导致希尔维娅看什么都有点目眩神迷的晕乎乎感觉,尤其是盯着施季里茨的眼睛时。她的目光注视得过久,以至于施季里茨好奇地问她:“怎么了吗?”
“没什么。”她想做点什么缓和一下自己的意识,她走到钢琴边,“我想试试看这里的钢琴。”
施季里茨做了个“请”的手势。希尔维娅弹奏起了《六月船歌》的旋律,比之前的一次要欢快一些,但还是很美丽。施季里茨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窗外的星光和月光在她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银霜。
这一次他补上了上次的掌声:“你弹得很美丽。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美丽的钢琴声了。”
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有几个音处理得有点问题——她喝得有点醉了,手指略有点不听使唤:“那么我会不会有什么奖赏呢?”
“你想要什么呢?”
希尔维娅向他眨眨眼:“一个晚安吻怎么样?”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他跨过沙发和茶几,吻了她的额头:“晚安,希娅。”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她转过身,去房间休息。可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施季里茨的眼睛:
“施季里茨亲爱的如果你尝试把这段关系当成任务,会让它变得更自然吗?”
施季里茨站在原地和她对视,沉默了很久,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希娅,你不是被我的上司舒伦堡或者别的什么人硬塞到这间屋子里来的。是我带你来的。而且,你知道这间屋子的来历……在德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施季里茨低头,看到窗外的星光倒映在她海蓝色的眼睛里:“你不是任务,希娅,从来不是你就是你。”
那个周末结束之后,希尔维娅回到在柏林的居所,在霍伦夫人紧张的目光下和施季里茨吻别——他要离开柏林,他的上司舒伦堡告诉他,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突然对他的报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他得再去调研几个公司。
霍伦夫人转到她面前,目光期待:“我倒是听过施季里茨家族的名字,倒也是个古老的家族,可他们家族在一战时凋零了这位先生是唯一留下的独子吗?”
“是的。”希尔维娅点了点头。
“这么说您不用和那些亲戚们处理关系了这是件好事,殿下。”霍伦夫人笑了笑,她现在开始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了:“可惜他没有头衔,如果在旧时代,您应该嫁个有亲王或者公爵头衔的人,甚至嫁给皇帝——可惜。”
希尔维娅马上想起了那些皇帝们的下场,她准备把这话题岔开去。但她还没想好话题,电话铃就突然响了:
“希尔维娅?”
电话那边,是赫尔穆特·兰特的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了希尔维娅的心头。
“艾格他牺牲了。”赫尔穆特·兰特哑声道,“他们他们打算把他埋葬在荷兰,您兄长的墓边。”
希尔维娅咬住了自己的手,好不让自己哭出声,她靠着电话柜,好不容易才站稳身体:“您的意思是说”
“我会去参加葬礼,希尔维娅,我会来接你去荷兰。”
数日之后,在和兰特去荷兰的路上,兰特告诉了她艾格蒙特·祖·利普-维森菲尔德亲王的死因,他在3月12日从柏林出发去看望朋友,从阿登地区上空飞过时飞机失事,整个机组和艾格蒙特本人都死了。他的随身物品也燃烧殆尽,什么都没剩下。
“陨落在空中或许是飞行员的宿命。”兰特告诉她,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他和艾格蒙特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他的牺牲让兰特觉得,他的战友们一个个在离他远去。
希尔维娅说不出话,她和艾格蒙特关系很好,像兄妹一样。她很难不联想到海因里希——更别说海因里希曾经嘱咐过艾格蒙特照顾她。
一到荷兰,艾格蒙特的女友汉妮萝尔就扑进了希尔维娅怀里。在战争没有爆发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起出去旅行过,因而非常熟悉。她花了好几个晚上陪汉妮萝尔,但她的悲伤一时半会儿很难解开:“他告诉我,他很快就可以和我结婚了我们我们甚至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葬礼的那一天,希尔维娅站在汉妮萝尔的身边,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滴落在艾格蒙特要长眠的土壤里。宣读悼词的时候,维森菲尔德亲王家族的人们哭成了一团——尤其是他的母亲和父亲。艾格蒙特是他们家族的独子,他的死亡也意味着他们家族从此绝嗣。
这样的氛围让希尔维娅想起她哥哥海因里希的葬礼。实际上,她只要一回身就能看到海因里希的墓碑——但她现在不能哭,她不能在葬礼上表现得比死者的家属还要悲切。
在人群散去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跪倒在海因里希的墓碑前,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她终于感到一丝温暖——这是她能离她心爱的兄长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