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施季里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打开车门带她走了出去,湖边的风很安静,他们坐在草坪上,施季里茨说:“我是不是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和我的第一任夫人结婚的时候,我只有十八岁,刚刚拿到慕尼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希尔维娅一时之间忘了哭泣,她抬头看着施季里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他继续说了下去:“她是意大利人,她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的族姐,我的姨母,她姓圭尔夫。她们来找我,告诉我,我们本来有婚约在身,希望我履行义务。”
希尔维娅静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的家族,他母亲的亲属姓圭尔夫,圭尔夫家族在德国被称为韦尔夫家族,是历史悠远的传统贵族世家,曾经统治过巴伐利亚、萨克森和汉诺威公国,甚至竞选过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那个时候我的亲人都已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去世了,我很高兴多了一位亲人,于是就答应了她们。出于她的意愿,我们没有举办盛大的仪式。”他说着,把目光看向湖水,“结果,在新婚的当晚,她告诉我,她另有所爱,来投奔我是走投无路,希望我我能够理解她。”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希尔维娅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眼泪了,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时刻,一个施季里茨对别人敞开心扉的时刻。
“我退了出去。把婚礼上没喝完的香槟酒打开,喝光了。”施季里茨说,“等我酒醒的时候,她和她的贴身女仆一起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连我的姨母也来求我,她说,她可以让她的女儿放弃一切的嫁妆,给予我额外的补偿和财产。”
“您的夫人和她的贴身女仆”希尔维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她所爱的人是,她的贴身女仆?”
“你觉得很惊讶?那就对了,因为我当时也很惊讶。”施季里茨看着她,苦笑了一下“我惊讶的不是这种不容于世俗的爱情,而是她们什么都知道。”
希尔维娅叹息了一声,一个像施季里茨这样的人确实是执行这种计划的好人选,他和她们有亲属关系,年少英俊有家产,还有身份地位,她确信他是不会要他妻子的嫁妆的,作为贵族,拿自己妻子的嫁妆过活是一件耻辱。那位娘家姓圭尔夫的夫人也必然知道这一点。
“我受的教育不允许我拿妻子的嫁妆,作为交换,我拿了她母亲的补偿。我许诺我会给我的妻子她应得的自由、尊重、还有施季里茨夫人的名分。”他说,“结束这一切之后,我就去了慕尼黑大学读书。”
希尔维娅看着他,她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稳妥地处理好这一切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周围的人又都在欺骗他:“那一定很艰难。”
“都过去了,希娅。大学的生活很精彩,我再也没有联系过她,直到我毕业之前,她突然写信给我,请求我的原谅,说她生了很重的病,请我回去看她。”
“你没有回去。”希尔维娅意识到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我没有回去,直到二十天之后,她的母亲来慕尼黑告诉我,她病重去世了。我回到故乡去料理她的丧事,发现她的贴身女仆在她生病的时候就抛弃了她,我觉得很难过,非常难过。”施季里茨顿了顿,“如果我发个电报给她就好了”
希尔维娅低下头,她知道为什么施季里茨要提及他自己的伤心事:“如果我当时当时能劝住我哥哥就好了。”
她又开始不可自抑地流泪,施季里茨把她揽进了怀里:“希娅我确定我不能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没有人可以。只是这种痛苦并不会消失,它会一直伴随着你,我们需要学会和它共处。”
“这需要时间”
她知道施季里茨说的是对的,也知道对于施季里茨这样内敛的人,能把自己的故事拿出来劝导她是相当难得的事情。但她暂时无法说服自己,就像她一开始知道兄长的死讯时那样,她的理性和情感把她分裂成了两个人,她意识到她应该怎么做,但她做不到。
施季里茨轻声道:“这当然需要时间。”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就靠在他怀里看着湖水,沉默了很久很久。施季里茨并不着急,他就那样抱着她,什么也不说。
长久的沉默之后,希尔维娅突然轻声道:“你从来没有爱过她。”
“希娅,我从来没有爱过谁,哪怕是从远处。”施季里茨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含义复杂,“因为我的祖国和我的事业,它需要我全部的身心,全部的精力,全部的智慧,还有全部的爱。”
希尔维娅看着他的灰蓝色眼睛,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目光悠远,像远处的湖水一样深沉又忧郁。
她被蛊惑了,下一刻,她主动吻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韦尔夫家族是欧洲的名门贵族,他们家族甚至竞选过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看来我们得多练习几次。”◎
在碰到施季里茨嘴唇的那一瞬间,希尔维娅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脸立马烧了起来,理智在她脑海里叫嚣告诉她应该停止,但情感带来的欢愉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又甜蜜,所以她放纵自己濡湿了施季里茨的嘴唇,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而微妙起来。
施季里茨在被她碰到的瞬间颤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抱住了她。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推开了希尔维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