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这一切是纳粹更高层的决定,众所周知,夜战军团飞行员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在黑夜里作战让他们总是把自己的安全交给队友,他们是非常信任彼此的。信任程度和意大利地区的秘密民间组织,或者某个隐秘的宗教小团体没什么两样。
所以,可能是纳粹高层怀疑第三夜间战斗机联队的某个飞行员出了问题,进而开始关注整个第三夜间战斗机联队。
当然,也无法排除这些之间毫无关系,只是孤立的事件的可能。希尔维娅不愿意再猜测下去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铜盘,用火柴点燃了手中的信件。在信件即将燃尽时,她从打字机上抽出一张纸,放进了盘中,火焰继续燃烧起来,很快吞没了纸上《集体无意识与责任转移》的英文字样。
为了安全起见。希尔维娅把灰烬重新装入信封里,塞到了壁炉中,很快它就被火焰吞没,什么也不剩下了。
做完一切之后,她端起艾玛之前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她开始隐隐约约地感受到,随着战况越来越差,纳粹们会被自己的焦虑逼入更加疯狂的境地的,那个时候,他们会远比现在更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赫穆尔特兰特的家人被逮捕其实发生在1942年,这是我把事件调后了。事件原委后面会写到。
其实纳粹不是很多人印象里那种“理性到冷酷无情的政权”,他们挺喜欢神秘主义和追寻超自然力量的,真实的历史中德国就有个女神棍以此接近过希特勒。
所以也有很多神秘主义小说和寻宝文喜欢拉纳粹来凑热闹(丹布朗的小说什么的)不过本文和这些内容没啥关系。
◎鲍里金先生,或者说施季里茨,自然地坐了进来。◎
事实上,在1943年11月的德国,能有希尔维娅这样认知的人并不算多数。当人们习惯了时不时的空袭警报之后,即使远处苏军的坦克已经收复了基辅,柏林和波茨坦也没有一点战争的气息。
天气变冷之后,人们聚在一起往往谈论的是煤炭和食物的配给问题,前者决定了他们能不能在寒冷的冬天烧上壁炉,洗上热水澡;后者则决定了他们能不能过上一个和乐的圣诞节。
不过,希尔维娅并不特别担忧物质方面的问题,显而易见,纳粹德国对自己新兴的空军非常慷慨,更何况她也并不总是留在别墅里——夏天作为避暑场所非常合适的威廷根施坦因家族乡间别墅,到了冬天就显得有些阴冷。
在柏林,希尔维娅最常拜访的是前德国驻苏联大使冯·德·舒伦堡伯爵,他是一位对国际事务非常有见地的老者,坚持俾斯麦以来的亲俄传统,屡次奔走于柏林和莫斯科调停战争。经常加入他们讨论的还有担任过德国驻意大利大使的乌尔里希·冯·哈塞尔。他们都因为和希特勒政见不和而远离了政治。
希尔维娅从来都乐于做一个好的倾听者,尤其对象是两位才华横溢的大使的时候。她为数不多的发言大都是在冯·哈塞尔谈论经济学问题的时候。她对这些问题很有见地,以至于冯·德·舒伦堡伯爵问她:“你对数学和经济学的见解非常惊艳,为什么,希尔维娅?”
“大概因为我是一个国际象棋爱好者。”希尔维娅谦逊地笑道,“和埃曼纽尔·拉斯克一样。”
“那是个犹太人。”冯·哈塞尔忧心忡忡地警告她,“您停留在这里的时间里,最好别表达对犹太人的敬佩——这对您非常不利,亲爱的。”
希尔维娅低下了头:“对我来说,他只是1894年~1920年间的国际象棋冠军赛冠军,坦白说,他的一些见解对我很有影响,所以我才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他的名字。我很抱歉,大使先生。”
冯·德·舒伦堡伯爵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希尔维娅,在我的家里可没有盖世太保监视着你。”
希尔维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已经不是舒伦堡伯爵第一次说她太过谨慎和紧张了。
冯·哈塞尔清了清喉咙:“是的,希尔维娅,您可以放心,实际上,我有更敏[gǎn]的问题要讨论呢。我们做个假设,如果德国现在临时更换了领导人,要停止这场该死的战争,我们要选择哪边谈判呢?我知道您的答案是苏联,可您能再详细地所说您的理由吗?”
冯·德·舒伦堡伯爵说了许多话,包括德国东西线的战损比不同,东线战争最残酷,也最先应该结束;苏联一直在进行和平努力,他们组织了“解放德国委员会”,该委员会都是一群被俘的德国将军,呼吁民众反抗纳粹;苏联和德国的工业体系可以互相弥补,德国的高精尖科技和苏联丰厚的资源和重工业
简而言之,这位老派的外交官重述了俾斯麦大陆联盟的构想,强调如果苏德联手,就可以掌握整个欧亚大陆。
希尔维娅静静地听着,忽而在冯·哈塞尔要开口之前,插了一句话:“英国人不会和德国议和的。”
冯·哈塞尔简直被这句话震惊了:“您说什么?”
“丘吉尔政府不会和德国议和的,不论是哪个德国政府。”希尔维娅又重复了一遍,“我猜想,他会在结束了和德国的战争之后,继续让美国继续进攻苏联。”
这下连冯·德·舒伦堡大使也惊讶不已,他把自己的咖啡杯放了下来,坐下来重新看着希尔维娅的眼睛问:“请您再说一遍好吗,希尔维娅?”
“英国的外交目标近五百年来没有变过,”希尔维娅道,“制造一个分裂的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