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用抱歉!”罗玛莉·舍恩贝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向她们道。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罗玛莉?”希尔维娅笑道。
“我是为了您的承诺在忙碌呢,您却觉得我神出鬼没的?”罗玛莉拿腔作调地玩笑道。
“什么?”希尔维娅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你找到了——”玛丽·瓦西契科夫和罗玛莉对视了一个眼神,她们簇拥着希尔维娅走到客厅之中,看到她们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架小小的旧钢琴。
“希尔维娅,我们想跳舞。”罗玛莉抱住希尔维娅的手摇了摇——自从被空袭的恐惧笼罩之后,这种娱乐活动几乎在柏林绝迹了。
“是的。”玛丽看着她,笑了笑,“你答应过的,记不记得?”
“好吧。”希尔维娅笑着叹了口气,她坐到了钢琴边,看向这两位年轻的女士:“那么,寻找舞伴的事情,我可就没办法替大家安排了。”
玛丽笑了:“我想,这是你不用担心的事情。”
希尔维娅开始弹奏巴赫的d大调小步舞曲。或许这是音符的魔力,在第一段曲调在空气中传播的时候,人们被这悠扬的曲调感染,不由自主地看向周围,想要寻找一位合适的舞伴。
在人们寻寻觅觅的目光之中,埃里希·哈特曼第一个站起来,带着他的乌施小姐走进了舞池。
人们开始自然而然地议论起这对情侣——这段恋爱开始于女方十五岁的时候,故而她的父母强烈反对,但现在显然木已成舟,大家都在期待这对情侣何时步入婚姻殿堂。
玛丽和罗玛莉也没有在钢琴边站很久,就瞄到了海因里希和兰特正在一起走进别墅,于是兴奋的女士们叮嘱希尔维娅:“多弹几支圆舞曲!”就上去向那两位少校邀舞了。
海因里希和兰特显然已经冰释前嫌,兴致都颇为高昂,于是海因里希挽住了玛丽的手,兰特则拉着罗玛莉来到了人群中央,开始伴随乐声翩然起舞。
◎‘一人不能侍奉两个主人,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
和玛丽·瓦西契科夫公主跳了几圈舞之后,海因里希把艾格蒙特祖利普—维森菲尔德亲王拉到了另外一边。
对于海因里希而言,艾格蒙特祖利普—维森菲尔德亲王是他在德国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艾格蒙特是奥地利贵族,他和威廷根施坦因的经历非常类似,他们中学毕业之后都进入了军官学校,可和威廷根施坦因一样,他最终也选择做一个飞行员。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非常多的共同爱好,喜欢高山、森林和湖泊,喜欢登山、滑雪、打猎、音乐和运动。艾格蒙特欣赏他安静的个性,而他喜欢艾格蒙特的平易近人。
在飘荡的烛火映衬下,海因里希柔和的面部线条变得莫测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我认为,如果元首让所有的贵族退出军队,您就应该离开空军。”
“为什么?”如果不是知道海因里希从不酗酒,艾格蒙特就要以为他喝多了。
在艾格蒙特的家族为了德奥合并而很不满的时候,海因里希·祖·夏彦-威廷根施坦因亲王,这位“高贵家系培养出来的最为出色的高贵军人”还曾经劝说过他接受现实。但现在他开始劝说别人退出这场战争?
“除了祖国和民族之外,你还有别的责任,你是家族的独子,有爱你的女友,战争继续进行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越来越残酷你会发现,我们的道路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老幼妇孺的鲜血,这对你没有好处。”海因里希低声道。
艾格蒙特反应了过来:“海因,你是怎么了”他知道海因里希在轰炸机部队服役的时候,曾经因为要对自己祖先守护过的土地投下炸弹而倍感煎熬,现在他的状态倒是和当时非常类似,他试图安慰自己的朋友:“你记得吗,我们有一个共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政治因素是我们没有能力考虑的事情,战争就是战争。”
“所以我不会离开,不论有什么样的命令。”海因里希点头,“我是怀着对祖国和人民的爱在夜空中与敌人的轰炸机战斗的,我在保护我的国家、我的民族和我爱的人。”
“海因,空军不会在意我们的名字后面有没有头衔。如果他们决意把所有名字后有头衔的人都从军队里驱逐出去,只会让战争更糟糕。”艾格蒙特问他,“可是你让我退出军队,自己却要留下来?”
“我和你不一样。”海因里希道,“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我是个消耗品。”
艾格蒙特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飞快地向希尔维娅的方向瞟了一眼,确认好友挚爱的妹妹没有听到这番危险的对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海因?”
“我很清楚。”海因里希道,“你和我都很明白我们是在为德国战斗。”他挥了挥手,不愿意继续争论引来别人的注意——他更喜欢倾向于等待事件发展证明自己的先见之明。
艾格蒙特也叹息了一下,他感觉到一丝不详的意味,但那种感觉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被他自己刻意忽略了:“我会谨慎考虑你的建议的,海因,虽然这个建议几乎称得上耸人听闻和危险。”
海因里希笑了一下:“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的。”他把目光重新投向希尔维娅,而艾格蒙特也不得不随着好友的目光看向她——他能理解海因里希对于家人的眷恋和爱,就像他现在非常后悔没有把女友也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