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早料到天君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因此此刻也并不意外,“那麽雪尽的答案也是如此。”
天君脸色阴郁,如山雨欲来,黑云压顶般,连身边的巨浪也感应到他的情绪变化,在浩瀚穹隆之下和波动的滚滚黑雾一同狂舞作乱,拍得水墙霹雳作响。
“她同你是一般无二之人,天真愚蠢,狂傲自信,不可一世,都觉得自己有只手遮天的本领,实则什麽也挽回不了!这样的人终究为世所不容!”
雪尽未置可否,转身离去。
天君擡眼望向远处一道人影,嘴角浮起志得意满的笑,胸有成竹慢悠悠道:“你放着好好的天神不做,甘愿堕魂做一只孤魂野鬼,就只是为了用这心火去割裂时空,去解救她吗?”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那和谁有关系?和她吗?”天君擡起一指,指向那一处人影。
雪尽脚步一滞,有些错愕地回头。
离恨之渊(八)
群山围拥,星河长明,浪花撩起眼前那人湛蓝衣裙,她静默在原地,眼底是沉沉难言的悲哀,如一泉沉寂封冻之水,融入身后波澜壮阔,本身却寂然无声。
雪尽心头如被钝刀磋磨,她是什麽时候来的听见了多少他不敢确定,只能勉强试着挤出一个温和惯常的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迎上去。
烟归的视线径直越过雪尽,落到天君的面上,他还是那般冷峻,古井无波的眼中含着目空一切的傲慢。
天君也看向烟归,眼前这女子虽生得如春花般美豔动人,实则于温软中暗藏锋芒,碎玉中潜游利刃。
他原以为将她放逐人世千年,她会被夺去一身风骨,敛去飒飒光芒,未料这看似诅咒的历练将她打磨成了一把不显山不露水的锋利宝刀。比之千年前更加锐利。
天君心头有些恼,面上依旧带着假惺惺的笑,语气却是怎麽压也压不住的森冷如冰,“明华殿下,别来无恙啊。”
说来也怪,无数人这般唤她,但只有天君的语气含着淡淡讥嘲,让她浑身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烟归遂直直迎着天君的目光,直唤其名——“孤澜。”
天君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身后两个小仙侍登时色变,惊恐地喝道:“大胆!天君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烟归自然知道,但她偏偏这样做了,怕什麽呢?她偏是要忤逆她所不服的一切。
她傲慢地睨了天君一眼,随即看向走来的雪尽。
“烟归……你什麽时候过来的?”雪尽趁着她收回目光,忙试探地询问。语气中的紧张与忐忑展露无遗。
烟归眸子一黯,雪尽在这幻海中看见了什麽,她就看见了什麽。甚至看见的比雪尽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