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藏身时的心惊情形,河东王妃便又陷入了那份恐惧之中,声音微颤地道:“吉娘子是说,他们……发现了我藏在那里,是刻意说给我听的?”不待衡玉接话,她自顾又摇头,低声喃喃道:“不对,他们话中并不曾明言是定北侯,只说是‘侯爷’,若是想误导我,为何不直言是定北侯呢……”“可纵然如此,王妃不还是怀疑到了定北侯身上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河东王妃依旧摇头:“不……除了定北侯,不可能有其他人了……”衡玉语气平直:“所以说,王妃是凭借自己的揣测,便将罪名安到了定北侯身上——”“不是这样的!”河东王妃立时否认,面色一阵紧张变幻。她方才说漏嘴了……竟说那些人没有直言是定北侯!她起初醒来时,脑子全乱了,因先入为主之故,满脑子里都是“定北侯杀了王爷”,很快便传到了圣人耳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是,她是慌乱之下有些言辞不谨慎了,但……她说的都是事实啊!“那晚定北侯与王爷起了冲突后,王爷在马车中还曾扬言要将定北侯……”在少女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王爷自入京后,有过节者只有定北侯……且除了定北侯,谁还敢对王爷下手?谁又能有这般能耐手段?这里可是京师……定北侯于北地嚣张惯了,自是忍不了王爷再三轻视挑衅……”她说着,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胡乱地去摸手边的茶盏。“王妃,河东王已经死了。”衡玉“提醒”道。河东王妃刚碰到茶盏的手指一颤,顿下了动作,怔怔地看向衡玉。“王妃不必再惧怕一个已过世之人。”衡玉平静地看着她,道:“只因他那晚与定北侯起了冲突,只因他扬言要对定北侯不利,言辞间恨透了定北侯,王妃便下意识地想要顺着他的意,置定北侯于死地吗?”近来她通过阿兄和东宫,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河东王与河东王妃之事。河东王妃眼神反复着,嘴唇翕动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是,她对丈夫的畏惧和顺从,是刻进了骨子里的。但此件事,她只是认定了是定北侯所为,却未曾深究、也未敢深究过这份“认定”究竟是由何而来……“他活着时,王妃心有畏惧。若已成了一缕冤魂,王妃还是怕吗?”衡玉问道:“可若定北侯并不是真凶,王妃反而错放了真正的凶手呢?”河东王妃听得浑身一颤。那样的话丈夫必然会变成鬼魂来向她索命的!衡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在心中叹了口气——让她别怕没什么用,吓一吓倒果真好使。她接着说道:“王妃久居河东道,距营洲并不算远,想来该是听说过定北侯在北地百姓间的威望,及这些年来的作为——”河东王妃有些无措地低下了眼睛。她自然听过的,北地百姓奉定北侯为菩萨神灵……吉娘子是想借此让她心软吗?河东王妃握紧了手指,道:“定北侯在北地时,自然处处都好,得百姓景仰敬重,战功赫赫……可如此并不能代表,他就一定不是杀害王爷的凶手。”“王妃想必误会了,我提及此,并非是想以定北侯过往的功绩作为,以道德之名来绑架王妃。”河东王妃不确定地看向她。那是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要提醒王妃一句,日后王妃总是要回河东道的,若定北侯当真在京师受冤出事,而其部下众多,于百姓间亦是威望甚重,试问往后王妃身在河东道,当真能安心吗?”河东王妃眼角微颤。衡玉又道:“且若我不曾记错的话,您亲出的小世子与小郡主,一个三岁稚龄,一个不过六岁,此番因年幼未曾跟着入京,此时便在河东道的王府内——”闻得此言,河东王妃倏地白了一张脸。衡玉静静看着她。既然能直接威胁,又何必费力执着于让对方良心发现?况且这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威胁,而是事实。拿孩子去威胁一位母亲,自然是不应该,可若萧牧当真因河东王妃的一句证词而出了事,河东道的河东王府,必然不会太平,到时的局面谁也控制不了。不是每一个寻仇之人,都会去理智思考孩子是否无辜。“此乃其一。”衡玉再道:“其二,若当真就此错放了真正的凶手,王妃能够保证,对方借王妃之口来构陷定北侯的目的达成之后,不会事后另行灭口之举吗?”河东王妃听到此处,几近要无法喘息。她额角起了层冷汗,魂不守舍地问:“……吉娘子今日与我说这些,莫不是太子妃与太子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