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已经瞧过了么?”太子负手,往前走去。内监低下头去。行吧,偷瞧也是瞧。衡玉晨早入东宫授课,午后申时离宫归家,如此很快便过去了五日。这一日落了场小雨,刚从宫中回来的衡玉在家门前下了马车,翠槐撑着伞,主仆二人踩着湿润的青砖,回到了居院中。衡玉刚回房更衣罢,顾听南便过来了。入得内室,顾听南轻车熟路地自袖中捏出一封书信来。衡玉亦是轻车熟路地接过打开来看,见得其上内容,不由微微一怔。信自然还是王副将奉了萧牧之命送来的。但信上之事,与萧牧无关,与她亦是无关。当晚,吉家下人冒雨外出,以衡玉的名义,送了封信到姜府上。自生辰宴后,心中便存下了一份希望、却又不敢让那希望滋生得过于壮大的姜雪昔,几乎是僵着手指打开了那封微潮的信。——姜姐姐所托之事,略有眉目。如若得闲,可于明日巳时,栖霞茶楼内一见。许是怕信先被旁人截下,信中所指并不明确。但已足以让姜雪昔眼神震动。原本僵硬的手指轻颤之下,信纸由手中滑落。女使见状走了过来,刚欲上前捡起时,却见自家姑娘已然弯下了身去。再直起身之际,姜雪昔已然红了眼眶。女使察觉到异样,不安地问:“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姜雪昔摇摇头,忽然问:“我可有新衣没有?”女使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点头:“有的,自是有的。”姑娘虽不出门,但每季的新衣还是一直在做的。“那随我去挑一件!”姜雪昔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笑着迈开脚步。假条生理期头疼严重,吃了布洛芬也没好使,状态半死不活,请假一天,见谅旧人相见细雨延绵至次日,淅淅沥沥仍未休止。姜雪昔今日的发髻梳得尤为精细,其上簪一对镶南珠白玉钗,走动间流苏随微风细雨轻摇,簇新绣着莲纹的绣鞋踩在雨水中,微溅湿了天青色裙角。两名女使陪同在侧,一人撑伞,一人相扶,如此将跨出府门之际,恰遇早朝后归来的姜正辅在门前落轿。“父亲。”姜雪昔于一侧站定,福身行礼。姜正辅颇为意外地看着女儿:“昔儿这是要出门去?”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女儿跨出这道大门了。“是。”似连眼睫都透着纤弱的女孩子微微垂眸:“女儿想要出门吃茶会友。”姜正辅回过神来,眼中多了两分欣慰:“可是那位吉家二娘子?”昨晚吉家来人给女儿送信之事,他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姜雪昔点头:“正是。”“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到底是凉了些……”姜正辅似犹豫了一瞬,但见女儿显然认真打扮过的模样,总归是笑了笑:“但既是与人约好了,自然是不宜失约的。”姜雪昔露出一丝笑意:“多谢父亲。”“你们二人照料好姑娘,当心路滑风大,勿要让姑娘着了凉。”姜正辅交待了两名女使一句,便道:“去吧。”“是。”姜雪昔在两名女使的陪同下上了备好的马车。“近来姑娘的精神倒是颇好。”迎上来的老仆跟在姜正辅身侧,笑着说道。姜正辅点头:“难得她愿意交友,出去走动……”“此前郎中也说过,姑娘的病想要养好,心情也尤为紧要,心境开阔了,病自然也能好得更快……郎主这下可以放心了。”姜正辅眼中难得有了笑意:“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了。”而后,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慢下脚步,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府门外方才马车离去的方向。马车很快来到了与衡玉约定之处。“听闻吉姑娘住在延康坊,离此处可是远着呢。”女使边扶着姜雪昔下了马车,边道:“特地将见面之处选在此地,可见吉姑娘是为姑娘的身子在着想呢,这是怕颠簸了姑娘。”姜雪昔透过伞沿看向面前茶楼,心中泛起暖意:“是,衡妹妹十分有心了。”衡玉早已交待罢了茶楼中的伙计,待姜雪昔入得茶楼中,道出了姓氏后,便被伙计请去了二楼雅室。“姜姐姐来了。”早等在此处的衡玉见得姜雪昔,遂起身相迎。“让衡妹妹久等了。说来,衡妹妹今日未曾前往东宫授课吗?”“嘉仪郡主年纪尚小,我这老师做得便也轻松,授课每满五日便可歇上两日。”衡玉笑着抬手:“姜姐姐请坐。”姜雪昔轻轻点头,随后看向身后女使:“我与衡妹妹单独说会儿话,你们且去外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