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前面挤着看去,兴奋的视线在那行人马中搜寻着:“哪个?哪个是萧将军?”“猜也能猜得出来了,自然是为首的那一位了!”有年轻的书生眼睛发亮地道:“虽以往从未有幸见过,但当下一看也就便知了……年纪虽轻,却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帅之风!”众人循着书生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高坐于马上的男子身形挺阔,着玄色绣暗纹衣袍,佩剑在侧,虽未披甲胄,周身却也自有气势,冷然的眉宇间有着久历沙场的生人勿近之气。因这气势过于让人难以忽略,众人下一瞬方才得以瞧见那张同样出众的脸庞。一时间,有惊叹声此起彼伏。“这果真是萧将军?”“传闻中不是说萧将军生有三头六臂,天生神力非是凡人吗?”“臭说书的欺我久矣!待会儿必要找他退钱去!”“这不比三头六臂好看?这模样,这气势,才更像是神人下凡咧!”“这倒是……你们瞧,那就跟画儿里出来的一样!”“听说这位萧将军这些年来忙于领兵收复边境城池,至今还未曾顾上成家呢!”此言刚落,便有一名大胆的娘子迫不及待地拔下了鬓边鲜花朝那年轻的将军扔了过去。然而那朵鲜花儿还未能近得萧牧身前,便被戒备至极的王副将蓦地挥刀砍去!刀光乍现,一朵鲜花被从中砍作两半,跌落在马蹄下。这一幕让四下有着短暂的静谧。看着被惊住的众百姓,王副将面无表情,毫无愧疚之意,‘唰’地一声,将刀利落地收回鞘中。将人吓住是好事,免得待会儿再做出什么冒犯将军的举动来——方才是丢花,谁知下一个会不会是丢暗器。“好快的刀啊……”有百姓回过神来,惊叹道。“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萧将军又该是何身手?”“有此等英雄护我大盛边境,天下可安矣!”“萧将军不愧是咱们大盛的大英雄!”一时间,气氛忽地愈发高涨激动,更多的鲜花朝着萧牧等人的方向飞来。“……!”王敬勇看得眼皮狂跳。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还变本加厉了!春日里,正是簪花的好时节,莫说大大小小的娘子们了,便是喜好风雅的老先生于花白的鬓边簪上一朵时令鲜花也是常态。未簪花的娘子们,则干脆摘下腰间荷包丢了过去。长街边、两侧的街铺高阁内,一时间无数鲜花香囊如雨下。“姑娘,这……”翠槐简直看呆了去:“这可是要比得上前几年状元游街时的景象了!”见那人在一片鲜花雨中稳坐马上,衡玉不禁道:“看来便是神仙也是分地盘的,虽还是这么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然而换了个地界,这威慑感总归还是弱了许多。还是说,咱们京师的小娘子们倒是个个胆识不俗?”衡玉这厢兀自惊叹间,忽见有一把拿细麻绳绑着的粉白色山茶花递到了自己眼前。“喏。”程平木着一张脸把花塞过来。她这么爱凑热闹的一个人,别的小娘子有的,她若没有,那岂还得了?衡玉颇惊讶:“平叔,哪儿来的?”“当然是买的。”程平一指穿梭在人群中的卖花少年:“八十文。”“八十文?”翠槐叹道:“这些小商小贩倒个个是做生意的料儿……旁人只晓得凑热闹时,他们已在搂钱了呢。”人流拥挤中,萧牧等人驱马缓缓而行,此时已来到了衡玉等人面前。似若有所查一般,原本坐在马上那目不斜视的年轻将军,此时微微转头朝左侧人群望去。“萧将军看过来了!”衡玉身侧的两名小娘子激动地红了脸颊。众声喧闹中,四目乍然相接,萧牧有些意外。乌发高挽簪着珠花的少女挤在气氛热烈的人群中,为防被人踩到裙角,一手提着那浅藕色绣白鹭展翅细绸襦裙,见他看来,笑意粲然地抬起握着山茶花的那只手,朝他用力挥了挥。这一瞬,萧牧只觉耳边喧嚣不在,万物定格,诸声俱消匿,偏又好似整个春日的美好与生机都在此刻扑面而来,虽无声,却汹涌,乃至铺天盖地。打碎这份定格画面的,是那把朝他飞来的山茶花。萧牧立时便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四下顿时沸腾起来。抛花的人太多了些,众人根本未曾留意到那平平无奇的山茶花是从哪个方向飞过去的。但受万人敬仰的年轻将军坐于马上,单是此抬手接花的动作,便足以让四下沸腾了。于围观百姓而言,萧将军接的谁的花,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