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道如此,纵然的确如姑娘所言,却又有什么办法呢。”妇人看了眼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一日也不曾分开过……说句心里话,我虽不懂什么道理,分不清太多对错,但私心里也不愿委屈了她……然而世道如此,我若纵她,便等同是害了她……”她一连说了两次“世道如此”。“是,若想真正破除不公,非一日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更要依自身处境形势施为,否则岂非要大业未成身先卒。”衡玉含笑道:“一口本也吃不成个胖子,不着急,先明白了道理,知晓了利弊,而后坚守本心,再徐徐图之便是。”妇人有些怔怔地看着她。少女的言论是称得上惊世骇俗的,但身上却没有尖锐偏激之气,反而尽是包容平和。而正是这份平和,反而让妇人觉得这非是小孩子不成熟的冲动想法。这平和之下,她像是看到了一方可融汇百川的江海,平静却无边无际。而她身边静立着的那位郎君此时才开口说了能赢本侯的还未出生“几位尚书大人当中,只马尚书是范阳祖籍,倒是不难猜。”衡玉笑着道:“再者,我与马家大郎是好友,去岁时曾听他偶然提及过,说是明年春日会接一位妹妹进京。”妇人听得意外又很快了然:“原来如此……”再看向衡玉的眼神,便更加友善了两分。“姐姐竟认得我那位兄长?且是好友吗?”女孩子有些惊讶,有些好奇:“兄长他竟提起过我进京之事么,他是……什么样子的?”她这位兄长是父亲正室所出的嫡长子,长她五岁余,自她有记忆起,便只见过一回——有一年父亲回范阳祭祖,他曾同行,她那时不过五六岁而已。再之后,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也愈发繁忙,便甚至会亲自回范阳了。也因此,此番前来京师这陌生之处,想到要面对那些根本没有怎么相处过的“家人”,女孩子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那些所谓“父亲要将她待价而沽”的想法,便也是这些忐忑使然。“你这位兄长是个爱好广阔,行事随意的性情中人,且你与他的眉眼有五分相似。”衡玉笑着道:“放心,你们兄妹定是合得来的。”她说着,看向女孩子怀中抱着的木剑,道:“马家家风一向不算刻板,尚书娘子虽少与人接触来往,却非是传闻中那般冷淡矜傲,而是体弱之故。又因近年来多是闭门礼佛修心,有些人屡犯攀附不上,才渐传开了些谣言,做不得真的。”原来是这样吗?听得这番话,女孩子心中对赴京的排斥感消解许多。妇人的眉眼也有了一丝笑意,像是终于放心了些,感激地福身行礼:“多谢姑娘提点告知。”“客气了,随口闲谈罢了。”“还不知姐姐姓什么呢?”女孩子满眼期待地问。衡玉含笑:“家中姓吉,我名衡玉。”“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女孩子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我叫马映柳,这是我姨娘,姓冯!”衡玉便颔首。“姐姐和这位郎君,也是要回京师吗?”女孩子旋即问。见衡玉点头,女孩子便问:“那……之后到了京城,我可以去寻姐姐玩儿吗?”“自然。”衡玉笑着道:“到时让你兄长带着你便是了。”女孩子连忙欣喜点头,又忍不住心中激动,仰着脸向衡玉问道:“吉姐姐日后开书院的话,定会教女则女诫女德女训之外的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