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却问:“当年他与辰令谈及合作之事,你不曾见过他吗?”蓝青一时没能听懂,下意识地摇头:“未曾见过真容,此人出入皆隐蔽,且多以幂篱遮面,我向来身在暗处,只是听晋王殿下提起过而已——”“你若见了,必会觉得眼熟。”萧牧敛眸道:“晏泯即是逢安。”“……幼时在公府中长大的逢安郎君?!”蓝青大惊。萧牧点头。“可……”蓝青反应了片刻,紧紧皱眉:“难怪晋王殿下初次与之相见,便如此信重此人了……”逢安郎君是被郎君救回来的,幼时养在公府,虽因体弱甚少出现在人前,但与郎君交好的晋王殿下几人且还是见过的。彼时晋王殿下一直想着替时家平反,若晏泯即是逢安郎君,单在此层面之上,二人也算有着相同的立场和目的,难怪当初会如此之快便达成了共识……蓝青后知后觉之下,一时心情复杂至极。“云朝之死,未必是他所为。”萧牧道:“他如今虽行事不择手段,但云朝与他也算有旧——”“当年也只是猜测……毕竟此人的动机最大,起兵之事,是其一手促成,最不希望看到晋王殿下动摇的,无疑就是他了。”蓝青回过神,道:“若郎君与之尚有往来,日后或可当面探问。”萧牧点了头。云朝绝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此事是必然要查问清楚的。“彼时姜家郎君忽然中毒身亡,晋王殿下固然惊怒,然而却也不得不战,为军心而虑,只能将姜家郎君之死的矛头指向‘萧将军拒绝退兵’……彼时殿下亦不知萧将军即是郎君,倒叫郎君就此担下了此事,一担便是这么多年。”蓝青说到此处,顿了顿,才道:“听闻姜大人待定北侯多有不满,屡次上书弹劾……如此百般针对,想必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萧牧不置可否:“诸多旧事之真相究竟如何,此番进京,应当便能有分晓了。”圣人也好,姜正辅也罢,或是晏泯——一切与当年之事有关的旧人,都在京师等着了。“此番赴京……郎君是何打算?”蓝青目露忧色。无论是对定北侯还是郎君而言,京师之内,皆是危机四伏。“入京之后诸事已有安排,最终如何做,还需视情形而定。”萧牧未细言太多,看着蓝青道:“半个时辰后便要继续赶路,到时我会让人放你离开。”他要问的已经问罢了,至于更多的,也非是蓝青所能够知晓的了。蓝青一愣之后,忽然又跪了下去:“属下的命本就是郎君给的,当年追随晋王殿下,亦是遵从郎君安排!如今既知郎君尚在人世,属下岂有独自离去的道理?蓝青哪儿也不去,只愿继续追随郎君左右!”说着,将头重重叩在地上,声音哽咽却坚定:“郎君既在,蓝青不走!”“我早已不再是时敬之了。”“不,郎君就是郎君!”“此行艰险——”“属下不惧死!京师之地,属下再熟悉不过,多少能出一份力!属下这些年来无一日不是浑噩煎熬,如今终窥见一丝活着的用处,还请郎君成全!”蓝青说着,微微一顿,再开口时声音愈发坚决:“纵郎君不允,属下也会暗中跟随!若被当作刺客乱箭射杀,也算死得其所!”萧牧听得笑了一声。片刻后,道:“先吃饭吧。”蓝青听得一喜,抬起头来道:“多谢郎君成全!”他也顾不得饭菜早已冷掉,抓起那发硬的馕饼就往嘴里塞。眼睛是红的,面上却傻乐着。萧牧道:“非是让你吃这些,我让人送些热饭过来。”“这就很好了!赶路不便,能省则省!”蓝青身份适应得极快,已开始精打细算起来。他一边大口吃着饼,一边看向萧牧,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对了郎君,昨日您身边那位小娘子……是您什么人啊?”他瞧着关系颇有些不寻常呢!“……昨日你身为刺客,竟还有心思留意这些?”萧牧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蓝青“嘿”地笑了一声:“实在很是招眼嘛……”“且吃你的饭吧。”萧牧转身就要离去:“你的事,稍后会有人前来安排。”“……郎君还没回答属下呢!”萧牧脚下微顿。吉衡玉是他什么人?蓝青单只是看着自家郎君的背影,都品出了一股子认真思索的气息来。片刻后,才听那背影很认真地回答道:“暂时是恩人——”蓝青眨巴了一下眼睛。恩人?暂时?看着那离去的袍角和落下的厚重帐帘,蓝青不禁露出“我悟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