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事了?”苗娘子倏地攥紧了手指。这才是她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否则,她当真不愿再回到这个地方,再看这些人一眼,再和这些人多说半个字。“所以,和王家的亲事、不,那一桩桩亲事都另有内情在,所谓克夫,从头到尾都是母亲拿我来换取好处的结果对吗?”她定声问。“是又如何!”苗母死死地瞪着她:“能替庆林攒些家底,那是你的福分!”方氏听得心惊肉跳,急声道:“大嫂,那些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提这些旧事作甚!”“不,没死,根本没死!”苗母的眼神已有些疯癫:“该死的人是她!”她这几日做梦都在想,到底是谁害死了庆林?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从前庆林的赌债,都是这扫把星还的,时日久了成了习惯,谁能想得到这扫把星这次竟油盐不进,当真能狠下心不肯替庆林还债!若非如此,她这个当娘的早将银子拿出来了!说到底,若不是留这扫把星在家里,庆林根本不会死……她的儿子,就是被这扫把星害死的!“我今日就要让她给庆林抵命!”苗母猛地扑向苗娘子,将人重重扑倒在地,发了疯一般伸手便去抓打。“害死了庆林,还想嫁人过好日子……凭什么!”“庆林没了,浩儿也被庆林媳妇带回了娘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只有你死,我才能解恨!才能把铺子拿回来,把浩儿接回来!”“你死了,一切就都好了!”“你这条命是我给的,现在我要拿回来也是天经地义!”苗母声音忽高忽低,面容狰狞,发了狠去撕打身下之人。苗娘子侧头躲过她的一记抓挠,攥住了一只显然已近脱力的手,紧紧盯着她:“你说那些人没死……他们为何要大费周章用假死来哄骗我!”“你一个扫把星,谁会费心思去哄骗你!就凭你也配吗!”苗母的眼神愈发阴沉,嘴角却倏地浮现一丝诡异的笑:“都快死了……知道这么多还有什么用?”言毕,身体已近虚空的她,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了一股猛力,双手蓦地掐向了苗娘子的脖颈。“大嫂!”看懂了她的意图,方氏失声惊叫。苗娘子欲挣脱苗母间,二人从堂门矮阶上滚了下来。苗母死死抱压着苗娘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方氏道:“快,帮我……帮我掐死她!”方氏有一瞬间的恍惚。二十多年前,她也从大嫂口中听到过一模一样的话——那是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活人,且是刚定亲的人,和襁褓里的孩子怎能一样!方氏下意识地摇头,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不行,大嫂,定会有人追究此事的!”“没人能追究得清楚!”苗母恨声道:“她就是个讨债鬼……今日放她出去,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方氏脑中嗡嗡作响。是……方才大嫂已经说漏了嘴,少婷显然起疑了,依她那倔脾气,不查清楚是不会罢休的!到那时,不单她和大嫂逃不了,还会连累庆江……她听说,若家中有人入狱,子孙都是不能科举的!不行,这绝对不行!方氏猛地转身,快步朝院门处走去,将院门从里面快速合上,颤着手就要插上门闩。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快步而来,抬手用力推开了那两扇木门。“你们想要作何!”柳荀一步跨过门槛,待看清院中情形,登时怒气冲冠:“青天白日之下,你们竟要杀人不成!”被他方才推门而撞得后退数步的方氏面色雪白,连忙摇头:“不,没有的事……!”柳荀疾步来到石阶下,一把将苗母推开,拉起了髻发散乱的苗娘子。“阿苗,你可有伤到?!”“我没事……”苗娘子呼吸有些不匀地摇头,看向被推倒在地的苗母。“大嫂病了多日,没了气力,轻易是伤不了少婷的……我是看大嫂疯了,怕这动静招来外人看笑话,少婷和柳先生的亲事刚定下,万一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家丑!”方氏几近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是不想被人看少婷的笑话,这才……”“够了!”柳荀几乎铁青着一张脸,“事实如何,我亲眼所见,你们合谋要害人性命,虽是未遂,却也是重罪!”“柳先生即便是侯爷身边之人,却也不能平白污蔑人啊!”听到身后门外似有人声躁动,方氏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少婷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反倒是大嫂被柳先生推倒在地受了伤,怎竟成了我们要害少婷!且这里是苗家,分明是你们二人主动找上门来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