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骗了威利安?”“这不可能!”贝拉米和威利安同时反应,威利安脱口而出以后又猛地止住,低下头小声地为自己的失礼行为道歉,但毅然决然地抬头重复道:“这不可能,艾丽从未骗过任何人,也从未拟定假的路线,从未主动违反自己的计划表,对她来说忠诚和信用极为重要,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去隐瞒自己的行为。”“哦?”宋飒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着彩色玻璃的小阁楼就是艾丽住的地方,你介意带我去看看吗?”他歪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一起住的地方?”威利安欠身:“悉听尊便。”小阁楼经过一整天的日晒变得较为温暖,堆满了很多陈旧的家具和东西,角落里还放着一架盖着毛毯的三角钢琴,积了灰的等比小型赛车,镶嵌着古董镜的大红木梳妆台,冲浪的喷气汽艇和滑水浮板,电子遥控的无人机等等。硕大的箱子堆满了墙角,让阁楼的可利用的面积极为狭小。阁楼中缝的屋顶最高约两米,两侧逐渐下滑至一米高,平均高度不足以让宋飒站直。他倘若能沿着中线一直走倒也好,只可惜中缝的大梁上用彩色的细线挂着若干花盆,花盆里的绿叶茂盛地垂下来,几乎垂到地面,形成一道绿色的瀑布。宋飒不得不学着威利安一样低头弯腰前进,没过多久就开始脖子发酸。“我觉得我的脖子撑不住了。”宋飒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后颈,羡慕地看着行走自如的贝拉米,“真羡慕你这个小矮个。”贝拉米面无表情:“跪着走。”“惹,你一点都不可爱。”宋飒撇嘴。“抱歉,”威利安说,“主人不会上到阁楼来,这只是个仓库,我和艾丽任何姿势都不会难受,一直弯腰也没关系,中线上的绿萝是她种的,绿萝墙左边是她的地方,右边是我的地方。”“明明关系很好却故意要分开?”贝拉米有些疑惑,这堵绿色的叶墙只会让本来就狭窄的空间更逼仄。“初中生懂什么?”宋飒找到反击的机会。贝拉米满脸写着“不想和幼稚的人说话”。就是因为彼此彻头彻尾都全然透明……所以刻意创造的一丝隐私就酝酿了难以言说的浪漫。艾丽是个很有心思的女孩。绿萝墙的尽头是一左一右两套桌椅和一排抽屉,桌椅也很简单,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艾丽的桌上有一个木制的笔筒,里面放着货真价实地几只长短不一的手造铅笔,一个做到一半的浅栗色长发的娃娃,一个贝壳形状的台灯,灯罩和秋千的顶棚似乎是同一种材质,抽屉从上到下漆上了彩虹的颜色,抽屉把手是鹅卵石。桌上还有一个透明的花瓶,花瓶里小半清澈的水流中放着一株含苞待放的野玫瑰。贝拉米和宋飒都没有开口问,但都明白那株玫瑰是威利安放进去的。威利安的桌子上很干净,只倒扣着一个木制相框。“我能看看吗?”贝拉米问。威利安无声地点头。相框正面是一张合照,合照上是绿得发翠的草坪,草坪上一块柠檬黄的条纹野餐布,一个精致的大野餐篮,篮子里隐隐能看见洗干净的水果。野餐布上还放着几个便当盒,盒子里装着切成三角形的三明治和包着海苔的饭团,远处天空中飘着几只螺旋桨的无人机。其中高飞的一只海燕风筝格外引人注目,风筝线的尽头牵在一个浅栗色头发的小女孩手里。小女孩扎着蓬松的马尾,发卡是金色的星星,穿着浅蓝色的公主裙,仰头望着风筝,咧开嘴露出洁白的贝齿和俏皮的酒窝。她身边蹲着一个穿白t恤的少女,和她扎着一样的高马尾,发卡是银色的月亮,耳夹介乎青色和蓝色之间,像是春天化冻的溪水。少女握着小女孩的手牵扯着风筝线,微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扬起。威利安笔直地站在树下的阴影处,认真地望着阳光下玩耍的两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这是吴佳恬,这是艾丽。”贝拉米说。威利安轻声说:“这是去年的踏青,相框是艾丽制作的,她放在我的桌上,说这样……我的桌子看起来不会那么空。”但她走后,威利安把相框向下扣在了桌面上。否则他该怎么生活呢?漫长的夜晚,他该怎么枯坐着面对一张阳光正好的定格?当这个定格永远不会重演。“她的抽屉里是什么?”宋飒少见地没有毛手毛脚地打开,而是弯着腰若有所思地盯着艾丽的桌子。“我不知道,我没有动她的东西。”威利安低声说:“只是那个花瓶……花谢了,所以我换成了新的……不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