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冉却没听出她的敷衍,心里对吴江道府满怀期待。两人将驴车换了马车又行了几日,快到吴江道时,却看见人流从吴江道的方向四散出来。徐晗玉朝一个过路的大嫂打听,只听这个大嫂吐了一肚子苦水,原来他们都是远处来的流民,听说吴江道不拘哪里的百姓都收入城中,一视同仁,这才赶来投奔,谁想千里迢迢到了这里,吴江道却关了城门,只准拿着南楚路引的百姓进去。徐晗玉同淳于冉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糟糕,他们俩都没有路引,恐怕连城门都进不去。徐晗玉只好停下了脚程,在附近的一处小镇上暂住一晚。这小镇简陋,唯一的一家客栈饭食粗鄙,床榻也十分脏污,趁着徐晗玉出去打听消息,淳于冉给店家要了水,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徐晗玉有些洁癖,虽然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但是遇到不干不净的落脚处,徐晗玉宁愿睡在驴车的稻草上。淳于冉忙活了半天,总算将屋子收拾了出来,可是却迟迟不见徐晗玉归来,他不禁有些担心,正要出门去寻,就见她推门而入。“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淳于冉见徐晗玉眉头紧锁,更是忧心不已。徐晗玉见他连珠炮一般发问,压下心事,冲他安抚一笑,“没事,我已经弄到路引了。”“真的?”淳于冉有些惊讶,虽然他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了她。徐晗玉坐在桌前,这才留意到桌椅全被擦过了,而淳于冉的身上还有污水的印记,她心里一暖,从怀里掏出路上买的两块饼,“快吃吧,好像都有些冷了。”淳于冉拿起饼咬了一大口,“不冷,很好吃。”他乐呵呵地说。徐晗玉看着他吃饼的样子,恍惚想起,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去为她买过饼,怕冷了塞在怀里带回来。她摇摇头,将那些久远的回忆抛下,转而说起正事,“这路引是跟一个南楚的客商买的,刚好他们商队里路上有个伙计病死了,年纪和你也相仿,明日你拿着路引跟着他们进城。”淳于冉听这话不对,“那你呢?”徐晗玉原本就没打算和他一起进城,何况方才出去的时候竟在这小镇里发现了菡萏留下的记号,这记号不寻常,菡萏他们恐怕遇到了什么事,她自然要去找他们。可是这话却不能直说,不然淳于冉肯定不会独自进城。她故作轻松道,“我今日只找到一个合适的路引,你明日先同他们进城,我再寻一番,或者等你进了城找到公孙先生,再同他来接我亦可。”“不,我同你一道。”淳于冉想都不想地说。相处了这些日子,徐晗玉已经拿准了淳于冉的性子,知道该怎么哄他,“好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现下世道这么乱,今天我们运气好能搭上那些客商混进城,再等一等恐怕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你到了城里立刻去找公孙先生,我就在客栈等你,到时候我们二人都能进城,可若是你耍小性子,错过了这次,我们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到时候连南楚的路引都进不去了。”淳于冉知道徐晗玉说的有道理,他的确不能再耍性子了,不能连累她,半晌他点点头,“好,我一进城便去找公孙先生,很快就来接你,”想了想,不放心他又郑重加了一句,“你一定要等我。”徐晗玉笑着点点头。翌日,淳于冉混在客商队伍里,果然很快便进了城,临进城门时,他不放心使劲往后面张望着。徐晗玉看见他在那扭头,远远朝他挥了挥手。虽然徐晗玉戴着斗笠,他看不清面容,但是淳于冉知道,那个目送着他的女郎有这世间最美的容颜和最剔透的心肠。有些人若从未遇见过还好,一旦遇见了,此生都不会忘。送走淳于冉,徐晗玉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她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这样也很好,这应该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了,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淳于冉前脚踏入城门,徐晗玉便想转身离开,正在此时,一行骑着高大骏马的男子疾驰而来。这群男子虽然身着便装,但是一个个神色肃杀,骑术了得,一看便不是寻常之人,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为首的那个男子,一袭玄色骑装,头发高高束起,一张玉刻的脸浸着晨间的寒意,眨眼间,这几人便到了城门口。徐晗玉只是怔了一瞬,便赶紧转过头去。索性此刻排队进城的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她。守城的将领拦住了这几人,白谷从掏出腰牌,那守将赶紧躬身行礼,大开城门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