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屏櫊扇之后,傅珵凝视着那个平躺在榻上喉头呜咽出细微嗓调的女子,心下不自觉的涌起一抹愧疚,他亏欠夭夭的,实在太多了。“夭夭——”谢太后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无多少回旋的余地。早些时候若是傅珵听她一句劝,同那傅翊光明正大的争一争皇位,兴许颐芸尚且不会偏激至此,闹到如今这般地步。“母后,你救救夭夭吧,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是儿子没有履行当初的承诺,是儿子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呀!”傅珵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着,榻上的人心如死灰,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竟发不出一丝声响。只瞧着那不再含有半分爱意的眉眼,他心底更慌了。“夭夭——”谢颐芸偏过脸去,染了豆蔻指甲深入肌肤,她早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作者有话说:傅珵优柔寡断,看起来有情有义,实际上中央空调,看似谁都没有辜负,其实辜负了所有人~、针锋寒威日晚,岁华将暮。年夜前晚,一辆华贵的轩车自皇城驶出,车夫猛然一勒红鬃缰绳,蹄声嘶鸣,又止于谢府门前。赵妈妈一瘸一拐的领着几个丫鬟婆子,立在府前石狮子旁候着,一听见不远处轩车雕檐上挂靠的鸾铃轻响,纷纷迎了上去。傅珵身着玄色常服踏着脚凳率先从其中下来,他腰间垂了一块龙纹璞玉,给那张与宋轩极为相似的脸上平白添了几分天胄贵气。前几日谢颐芸嫁与端王为侧妃的懿旨就赐了下来,如今端王亲临,更是坐实了两人之前的种种传闻所言非虚。谢颐芸将自己裹在厚重的斗篷里,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她细白脖颈处缠了一圈显眼的白布,就在傅珵将要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间隙,谢颐芸不动神色的躲开了他的碰触。赵妈妈眼尖地瞄到了这一幕,连连上前一壁向端王行礼,一壁替自家小姐极为自然的打了个圆场儿。傅珵最初作为‘宋轩’客居谢府的那段时日,见惯了这婆子见风使舵的劲头,莫约自夭夭那里探了口风得知了自己身份,这才一反常态愈发殷勤起来。“清砚在何处,本王有要事寻他。”未过多理会赵妈妈的阿谀,傅珵回首看了一眼谢颐芸,她仍旧是冷着一张脸,面上神情冷凝看不出悲喜,“好生照顾着你家主子,若有差池饶你不得。”话毕,傅珵撩了袍摆径自由别的小厮引路去了南苑。“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今后入了王府,可不能再使那闺阁里的小性子啦!”赵妈妈被灌下的磨药折磨了整整三日,又在房里歇了三日,直到今儿个才能勉强能够下地。请了几个郎中来看,都说是误食了相冲的食物难以克化需得慢慢纾解。此刻,她再顾不得身上的那些个微末痛楚,若是将来宁远侯府的小庶女做了谢府的主母,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活。偏生那庶女坐着大人的正妻之位,又是个有手段御下治人的,谢大人如今风头正盛,竟也没有□□再娶的意思。赵妈妈一番细思下来,不由后怕的紧,照这情形下来,日后怕是要将自己抽筋扒皮不可。谢颐芸觉察不到赵妈妈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自顾沉浸在沉郁思绪中,姑母虽是表面应承下,待日后表哥御极,许了自己皇后之位,可心底却恍若一滩死水再对傅珵没了一丝期许。现下尚要自己以性命相要挟才能换取高位,往后那人枕边佳丽三千,她又如何能有海纳百川、母仪天下的肚量。“小姐、小姐——”赵妈妈虚弱聒噪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谢颐芸微微蹙眉,愈看这个老奴愈是觉得烦闷,这端王侧妃之位来得屈辱,她不要也罢。南苑内一派人来人往,婢子们将刚剪好的窗花贴在半透明的竹篾纸上,小厮们则是在各屋房门前搭了梯子挂上一对喜庆的红灯笼。圣上昨儿个刚向大臣们颁下了新岁休沐的旨意,谢殊今晨便命人搬了一张软塌歇在了院里,沛文替他沏上一壶普洱茶置于身侧,融着温宜煦和的乌轮,无比惬意。孟清禾进宫见过傅翊后,整个人不再似往日那般懒散消沉,拿了把小银剪立在窗前,慢斯条理的修剪着盆景雪松小巧的枝丫。“阿弟长大了,本想着留他一个人在宫里定会如往日一般惶恐不安,谁曾想士别三日,他倒学会了自得其乐。”幼晴正立在一旁顺着描红剪下迎新岁用的贴纸窗花,不经意间扫到自家主子唇瓣流露出的一丝欣慰笑意,顺着孟清禾的眸光看去,恰巧正对了在院中小憩的谢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