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轩即是傅珵的一事早在皇城内廷隐隐传开,只谢殊迫于形势不得不暂且压下这阵风声,逼朝中世家重臣在皇帝傅翊与一众亲王之间下注。如今‘宋轩’更是时常出入内廷与妻子相聚,比起禹禹独行费尽心机的自己,似乎这位太子哥哥自始至终都有人替他铺好了路,致使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以走得一路坦途。从前是怀帝,如今是谢殊和容景衍,但他又是否真的适合做皇帝呢?于大燕而言,一个太过仁慈的君主,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傅翊暇时曾让白菡霜打卦算过一回紫薇帝星的方位,卦象模糊、朦胧隐晦,但可以想见此人必不是傅珵这般优柔寡断之人。窕枝携着拢枝来到元和殿的一路上,两人都静默以对,不似从前热络。今日值守武门的将领正是窕枝,她因黑羽令一事得容景衍赏识重用,也正是这场禁军临时倒戈的变故,致使孟清禾他们这边的局势急转直下,陷入重重危机之中。拢枝嘟着嘴不说话,正独自埋头沉浸在一股浓浓被背叛的情绪之中。窕枝几番开口解释,都得不到回应,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心下也是很清楚的知道,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作者有话说:本章过度,下章开启女主的反击战!、合欢窕枝向近侍打探了一番皇帝的行踪,不多时元和殿外,立即就有值守的宫人匆匆出来将拢枝领了进去。“给她好好洗洗,看好了人,不许私自放了外出。”众人低眉一一应诺,云髻高束、红缨垂肩的女将脱下身后披着的厚绒披风,罩在拢枝单薄的衣衫外面,转身欲要离开之际,还悉心替她掖好了衣领。拢枝脱困匆忙,脸上的泥垢尚未完全拭净,加之她本身容颜稚嫩、身子娇小,看上去就像只顽劣的小花猫似的。“窕枝,你为何要背弃主子,谢殊到底允了你什么好处?”她这一路积蓄的静默,终于在那抹英武飒姿的身影将要转身的那一刻彻底爆发,发出了心中犹豫已久的质问。冗长的甬道内,回荡着她的声响,拢枝语调哽咽,喉头上下起伏一阵,大力的呼出一口浊气来,方才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窕枝胸前的云甲随动作的加快而轻微碰撞,遥遥发出粗噶相触的钺泠声,她就这么置若罔闻、一如既往的向前走着,一次也没有回头……谢嫣然自寿康宫回到自己的寝殿后,脸色相较以往更是沉郁。她抚了抚微微作疼的额前,颓丧地倚到引枕上,恍惚间想起了谢太后方才告诫自己的话,复又坐直身来,满面愁容地看向侍候在侧的桂生,开口道:“姑母已命尚衣局女吏另制了龙袍,她对有了池家作倚靠的端王妃池皊鸢甚是满意,还让我早些与傅翊撇清干系……”好替自己另寻佳婿。上京都遍地贵姓,谢嫣然既入了宫做过妃嫔,再嫁难免招人话柄,可借着谢氏如今这等门楣,想要攀趾依附这棵大树的趋炎附势之人,亦是大有人在的。“娘娘这是不愿遵从太后娘娘的安排?”桂生见自家主子愁容满面,忍不住多嘴问了句。他这段日子在元和殿受贵妃的照顾颇多,虽也是沾了谢大人昔日意外的提携之恩,可桂生心底十分清楚,谁才是他真正该效忠的主子!那等微末时清贵绝尘的公子,如今成了大燕首屈一指的权臣,自己这般见过他狼狈之相的小人物,又哪里敢再去人跟前晃悠。桂生很是庆幸,谢贵妃虽无心固宠,平日作风懒散,但对于他们这帮奴才而言,可以说算的上是个顶好的主儿,赏钱月例从未曾克扣过分毫,甚至有宫人夜半突发急症犯了高热,也会连夜递了宫牌去请了太医过来诊治。谢嫣然踌躇好久,方才起了身去,拿过小榻旁暗格内的小白瓷瓶,这是她之前从白菡霜处讨来的秘药,人一旦服下,十二个时辰之内便会如服毒殒命的人一般,心跳脉搏骤停。她小心翼翼的将其捧在手中贴近心口处,垂眸望向桂生的眸光中饱含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桂生,我不想听姑母的话,再作为谢家联姻的工具嫁与旁人,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谢府南苑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因着临近腊月的缘故,府上有了恩典,放了一大批仆从回乡探亲,待年后再折返回来继续做事。照着以往的规矩,那些得了恩典的丫鬟小厮收拾好了包袱行李,临出发前一日是要给府邸的主子磕头谢恩的。可姚氏与谢相皆已不在京中,嫡小姐整日自顾掰扯着一卷圣旨,疯了似的将自己关在闺阁内,谁也不见。一来二去,这繁琐的事务便落到了孟清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