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昭是谢殊目前唯一暴露在她跟前的软肋,要想棋高一着,还是要利用这份遗诏在这位太后身上做文章。“若是傅珵非是皇家血脉,那容景衍与谢殊精心策划的这场清君侧的叛乱,势必会背上‘不臣之名’,阿弟你有真心喜欢上的姑娘是件好事,但心爱之人定要常伴身侧才算圆满!”“常伴身侧么?”傅翊低声重复呢喃了两遍,眸色茫然的望向孟清禾。她面色阴霾地握着细笔,如宫变前一晚那般,先是着墨在宣纸上细细仿了一遍先帝字迹,随后重新撰写下一份新的遗诏来。“假作真时真亦假,阿弟你看,你只需陪那谢殊演一出戏,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孟清禾眸光饮恨,压抑在心侧上下起伏,眼底一片波澜不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谢殊,未免太小瞧了她。既然她之所求注定得不到圆满,那他们不妨一同坠入阿鼻。这一次她断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的,谢殊眼中有紫宸庙宇、山河万里,那她便干脆毁了这个令他心心念念的大燕朝堂!作者有话说:女主开始搞事情了~~、困局谢颐芸步态轻盈回到谢府时,云袖间暗托了一卷明黄的圣旨,只消一盏茶的工夫,傅翊便允了她的请求,立时提笔蘸墨予了她一份恩典。孟清禾为了掩人耳目先谢颐芸一步回了府邸,她这一身婢子打扮极为低调,以至于偷溜至南苑迂廊时,竟无一人觉察。她足尖轻点、一个旋身行至柑檐,借力使然悄无声息的落地于内间櫊扇前,谢殊近几日不在府中,骤然抽调走的玄甲守卫虽不知派遣去了何处,但若是容景衍不在兆京,那将军府的防守定然不似以往坚固。沛文从单开的一户壁牖中战战兢兢地递过膳食,自前几日少夫人大阵仗闹过一回后,倒是略平静了一小段日子。也不知自家公子是如何哄好的,以至如今每每提着食盒从膳房赶来,他仍有些心有余悸。如今谢相辞官携夫人远赴幽州,府里大小事宜全权由嫡公子一人做主,守门的婆子见了沛文也比以往要恭敬了许多。拢枝依旧被一根粗麻绳捆了绑在柴房,月上枝头,她就这么靠在一堆干草上凝望着外边,身上的瓶瓶罐罐早被搜罗了个遍,就连自己这身衣裳都已是半月未换,衣料边角捱上灰尘般般成块,恨得她牙直痒痒的,逮着机会就要在沛文身上龇上一口。绮窗透月,映出另一室的清辉。南苑另一侧的内寝矮榻上,孟清禾灭了櫊笼里的炭火,单留了一盏梭灯系于床栏之上。灯罩内悬嵌了一颗夜明珠,是宫内分拨下来的赏赐物件,榻边的春凳上搁了一碗安神的汤药,槅门外侧被谢殊上了一柄玄锁,那日若非谢颐芸冒然闯入吸引了一众仆妇的注意,恐她脱逃而出的消息,不日便会传至谢殊耳中。孟清禾卸下钗环,披发仰面背卧在厚实的衾褥之上,解下绑束着床幔的细绒带将自己曼妙的身影遮蔽其间。褪去繁冗的袄衫,羽纱短衣之下赫然用束带裹挟着一卷明黄叠册,边角破落染尘,却紧紧贴在她柔嫩玉雪的肌肤之间。怀帝拢共留下两份诏册,一份已然被她焚毁。孟清禾鸦睫低垂,细思极郁,清了炭火的铜盆空空如也,她伸出手凝滞空中片刻倏尔又收了回来。今日她是将遗诏用束带收紧藏于贴身小衣之下,这才得以将其带了出来。若是就此焚毁定然销声匿迹,无人可知。思及此,她握着小册的素手骤然收紧,这则遗诏俨然能够算作是同谢殊对弈的筹码,一旦傅翊有所纰漏闪失,用它尚且可以护住阿弟一命,亦是不争的事实。孟清禾赤足踏在櫊扇内寝的软毯上,拿起绣墩上的针线匣一阵翻找,取出细线与一柄小银剪,刃尖贴合着榻上另一侧谢殊的不常用的软枕细缝,挑开密合的压线针脚,直至开出一个足以容纳这册遗诏的口子来。她又取了部分细棉来塞入其中,整妥一番后将其完全掩纳好,放归于原处。孤枕难眠的滋味抵不过笼在心头的沉沉愁思,她眼尾泛重支撑着额头的藕臂渐感无力,困意袭来,幔帐中央的梭灯晃着她眼酸,子时刚过不久,更漏声点点余韵扰了人初始那点的睡意,在一阵翻来覆去的腾挪后,便再难以入眠了。天迹初晓,点点银星子纷纷坠入白日的晴空之下。孟清禾顶着眼底乌黛自榻上起身,头上泛点晕眩,沉重感尚未全然褪去,只勉强保持了一丝眼底的清明。她昨夜辗转难眠,拂晓时才微微有了一丝困意,还不待她沉入酣梦,槅门外沉重的云靴声在近侧响起,玄锁挂靠,锁芯松卸的声响清脆利落,隔了老远都能清晰的落在孟清禾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