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礼部尚书的嫡幼子声名在外,三两下就摸着了门路,强拖着那些小宦人带他来到了谢贵妃的住处。谢嫣然平日呆在皇宫亦是无聊发闷,尤其是白菡霜那事一出,她心底更是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感,日日压抑着她喘不过气来。、泄露元和殿外一如既往的宁静,六宫空置,贵妃独宠,内务府的那帮人上赶着来大献殷勤。纵使国师小产一事与贵妃的嫌疑尚未洗清,可只要身为皇帝的傅翊不发话,元和殿的吃穿用度底下人皆是不敢怠慢。几个守门的仆妇迎风而立,披着夹襦的袄子,哈出白气搓着被冻得发红的双手。宫中仆役亦分三六九等,得宠的在殿内伺候着,主子跟前的差事往往都要倚靠有门道的大监一手提携,否则也只能慢慢熬资历,待到年岁稍长,前往掖庭领一桩小头目的轻便活计。“你说皇上今儿还会不会过来,外边雪下的挺大的。”一个女侍抬首,宫门外的甬道上白茫茫一片,堆积在道路两侧的积雪,映射出远处的一个模糊明黄人影。“咱娘娘愁绪难解,因着国师一事怕是寒了心的。”另一侧的宫仆不由叹了口气,这后宫早晚是要进新人的,花无百日红,如今元和殿风头正盛,贵妃不趁此独宠时机早早诞下子嗣稳固地位,反倒将皇帝往外推,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别嚼舌头了,忘了御殿那些侍从的下场了?”提及此,两人倏尔一阵后背生寒,猛地摆手制止住了话头。傅翊踏雪而来,福顺公公替他打着伞,缓缓行在其身后,不多久就迎上了值守的宫人们的惊讶目光。“贵妃可在殿内,圣上亲临,还不上前迎…”前头引路的宦侍话音未落就被生生打断,福顺公公轻拍了拍那小宦的后背,又递了个眼色过去,示意值守的女侍不必通传声张。龙纹云靴落入雪中发出一记轻响,元和殿内四散洒扫的宫人齐齐看向一处,内院细碎的童声传来,其间还隐隐夹杂着几句低沉训斥的男声。谢嫣然今日梳了坠马髻,卸去厚重的头面钗环,只留下皓腕间一只浅色玉镯晃荡摇曳。柳明霄跟在谢殊身后,一口一个夫子叫的无比热切。“我阿娘说了,让我多同你亲近,待到将来连中三元,也能娶到如贵妃这般倾城国色天香的媳妇儿。”福顺为傅翊挑起厚重的门帘,他一进来就正对上了柳明霄那张满含憧憬期待的幼脸,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里生出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参见陛下——”谢嫣然眼尖,见到来人赶忙上前行礼,她只着了一件薄衫,绣鞋半趿在足尖处,慵懒而不自知。谢殊携柳明霄立在一旁,官服袖缘多了几道褶皱,小人差不多及他膝高一点的模样,踮着脚尖够到袖摆,便攥紧了不肯撒手。思及王太傅之前有所提及这孩子玩性大收,倒是规矩了不少。“连中三元的举子,在我大燕可没出过几个,你小小年纪倒是心志高远。”宫殿内一下安静下不少,傅翊挥手示意众人起身,途经谢嫣然身侧时,步子一顿,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两人一并往高座走去。谢嫣然静默无声,罗缎轻纱披袄半搭在臂弯处,间色裙裾轻摆,面色不似之前娇俏可人,倒像是失了光泽的润玉,蔫巴巴的,毫无生机。她总是将一切情绪明明白白的堆积在脸上,胆小、怯懦甚至于床榻间看他时眼底的依恋。“朕听闻贵妃这几日常被母后唤去寿康宫听训,可有所长进了?”谢太后那些规劝宫妃的话,无外乎是让谢嫣然早些诞下皇嗣固宠云云,傅翊自幼长在深宫,对这些话讳莫如深,但若是谢嫣然能因此被劝动,他倒也能欣慰不少。谢嫣然依旧垂头不语,也不去望男人眸中此刻究竟是何种神色,案台上摆放的香炉已被福顺公公贴心的换上了龙涎香。怀中小女人软硬不吃的态度令傅翊很是头疼,他是想好好宠着她的,可不知为何这段日子所发生的的种种总是事与愿违。粗粝的大手挑起她的下颌,傅翊心有怒火,姿态轻怠,颇有些赏玩的意味。谢殊立于阶下,偏过头去顺带用宽大的长袖遮蔽了柳明霄的视线。帝妃旁若无人的亲昵甚显荒唐,可傅翊全然不在意似的,故意磋磨着她,十分熬人心性。“嫣然,你给朕一段时日,那之后朕必然予你实情,朕非是拈花惹草之人……”傅翊欲言又止,睨了眼站在底下的谢殊,虽前一阵重用了谢家,可到底是外臣不可不防。谢嫣然由他搂在怀中,垂落的发丝拂过男人颈侧,触肌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