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微微眯眼,扫了一眼主位上面带微笑眼眸中却流露出点点寒意的墨修尧。再将目光落到叶璃身上,叶璃安静的坐在墨修尧身边眸光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似乎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镇南王当然知道,叶璃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女子。事实上只是她很少发脾气,但是一旦真正动怒起来,别说女子,这世间大多数男子也承受不起。而座下的徐家众人似乎也相当平静,就连脾气最大的徐家三公子和五公子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喝酒,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沉吟了一下,镇南王心中一跳沉声道:“只怕…墨修尧要和大楚真正的撕破脸了。”这对于西陵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西陵甚至北戎南诏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想要离间大楚皇室和定王府之间的关系。但是却绝对不希望这两者之间真正的撕破了脸的。如果说定王府和墨家军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那么大楚就是一个已经有些锈迹斑斑的剑鞘。但是它却可以在必要的时候遏制住定王府和墨家军的行动,让被这把剑的锋芒逼得无处可退的人们能够有喘息的余地和反击的机会。就像当年的墨修尧率军平南,如果不是被朝廷牵制,如今只怕南诏国就算没有国破家亡只怕也已经名存实亡了。而一旦墨家军真正的脱离了大楚的掌控,那就像是一柄无鞘的宝剑,当它想要挥向某一处的时候,必定会带来无可避免的毁灭和血腥,并且无人能阻。
雷腾风一怔,他身为西陵镇南王世子自然也能够想明白这其中关键。只是他不明白墨修尧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和大楚决裂,之前墨家军挣扎沙场却被墨景祈在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墨修尧没有发作,叶璃坠崖之后墨修尧虽然杀了七千将士占了西北地方却也没有真正的发作。就连墨景祈下旨剥夺他的王位之时他都没有理会,但是今天…看着眼前的阵势,雷腾风明白墨修尧只怕是不打算继续忍耐了。是因为徐家么?看着对面坐的神色平静的徐家众人。从白发苍苍的清云先生到年纪最有的徐家五公子,各个都是气质不凡人中俊杰。但是如果说墨修尧是为了他们才正式和墨景祈翻脸的也说不过去,毕竟徐家人到西北已经有不少日子了。
镇南王冷笑一声,淡淡道:“墨修尧说的没错,墨景祈当真是个白痴,他中了墨修尧的计了。墨修尧等的就是他当先发难!”以墨家军的傲气,被墨景祈这样羞辱若是不发难那才是不对劲。
一片喧闹叫骂声中,墨修尧平静的抬手,底下墨家军将士的叫骂声顿时定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慢慢从位置上站起来的墨修尧还有跟着他一起起身的叶璃。这两个人并肩而立高高在上,让人突然生出一种仰望的感觉。墨修尧带着冷淡的笑意看着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礼部尚书,然后目光从墨景黎的身上扫过。墨景黎突然心中一紧,紧紧的盯着墨修尧,背在身后的手也悄悄的握紧了。墨修尧,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听墨修尧道:“墨景祈想要说的本王挺清楚了,刚好今天所有人都在这里,本王也有一些话要说。你听完了就给本王一个字不漏的带回去给墨景祈吧。”
身后卓靖捧着一卷明黄的绢帛走了上来,墨修尧随手接过看了看,连打来都没有就往下随手一抛道:“凤三,念!”
原本还在与张起澜喝酒的凤三平地跃起,绝艳的红衣在空中翻了个身宛如一朵红云飘落在大殿中央,手中抓着的真是那明黄色的绢帛。
“墨景祈昏庸无道,构陷忠良。身为帝王不思社稷安定,先有勾连敌国设计先定王墨修文致使先王猝死边关,数万墨家军无辜葬身。后又勾结敌国欲致墨家军与本王于死地。大楚皇室,与墨家军先有杀父弑兄之仇,后有陷害诬蔑之恨。墨家军世代效忠大楚百死不回,今受此羞辱遭此恨事令先人蒙羞英魂难安。至此,以飞鸿关为界,墨家军与大楚划界而治,恩断义绝!”凤之遥念出着绢帛上的自己的似乎是夹带着内力的。不说本就一片宁静的城楼上,就是远处喧闹的街道上也瞬间变得一片宁静。凤之遥清朗沉重的声音顿时几乎响遍了大半个汝阳城。
“大楚皇室杀我父兄,辱我英烈。本王与大楚皇室至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最后墨修尧的声音在整个汝阳城上空回荡。城楼上,墨家军将士起身高呼王爷英明。一边墨景黎眼神复杂难辨,那原本还脸色铁青的礼部尚书此时却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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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祭216西北璃城
216。西北璃城
“大楚皇室杀我父兄,辱我英烈。本王与大楚皇室至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墨修尧决绝的声音昭示着从此守护大楚一百多年的墨家军铁骑从此与大楚再无关联。大楚西北虽然有墨家军为屏障阻挡了西陵的步伐,但是南诏和北戎边境却再也看不到百年来那永不退却的黑色身影。墨家军守护了大楚一百年,终于在此夜真正的宣告终止。没有人能够说什么,甚至连墨景黎和大楚官员的斥责都没有。整个城楼上一片宁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仰望着主位上那一对并肩携手而立的年轻男女。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同一个声音:这个乱世,真的来临了。
之后的宴会就是惯常的丝竹歌舞,但是在场的人却是谁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场中的妖娆舞姬,动人乐曲之中。几乎是墨修尧和叶璃一退场,所有人宾客就都跟着退了。回去商议对此要紧,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再品美酒赏歌舞了。
次日一早,头天晚上定王在城楼上的宣告就迅速的被各方人士以各种渠道送向了四面八方。但是震惊归震惊,西陵北戎南诏大楚的使臣谁也没有在第二天早晨告辞离去。定王府里,议事的大堂里一大早就挤满了人。其中有不少人还眼圈发黑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的。墨修尧与叶璃并肩走入大堂,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王妃。”两人落座,墨修尧淡然笑道:“免礼,大家都随意坐吧。张将军,还有凤三,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凤之遥翻了个白眼,昨晚别以为只有四国的使者和普通百姓被他们王爷吓到了。真正收到惊喜的是他凤三好不好?事先王爷根本就没有半点通知,等到他接到绢帛打开的时候若不是有极大的定力,差点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了啊。勉强镇定的念完了上面的字迹,没有人知道凤之遥回到座位上双手还在悄悄发抖。凤三觉得自己被森森的伤害了。墨修尧笑容可掬的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属下们,笑道:“怎么?都吓到了?怕了?”
“王爷早该如此,咱们有什么可怕的?”吕近贤朗声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大堂里一片喧哗,气氛热烈。
“王爷,如今既然下定决心与大楚决裂,这西北甚至是大楚的百姓对王爷和定王府的误会可以解了。”徐鸿羽淡声道。墨修尧点头,“先生有什么想法?”徐鸿羽道:“先发制人,将大楚皇室与定王府之间的恩怨清清楚楚的昭告天下。百姓虽然多不识诗书,却并非不明事理。孰是孰非自有公论。”凤之遥赞同道:“鸿羽先生说的极是。咱们现在昭告天下,等到昨晚的消息传到楚京,墨景祁那些破事都已经天下皆知了。本公子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力挽狂澜。”众人也纷纷附议,赞同徐鸿羽所言。当初墨景祁竭力抹黑定王府的时候定王府却没有丝毫的反驳,等的就是今天。百姓之前越是痛恨误解定王府,等到他们得知真相之后就会越愤怒。当然这愤怒是针对墨景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