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管那儿先登记领了宿舍钥匙,江箫让沈轻提着外卖,他提着俩箱子爬六楼,等到了宿舍,江箫也学着沈轻那会儿在车站门口似的,甩手把箱子往墙上一甩,耷拉着无力的胳膊低头喘气儿。“谢了。”沈轻轻声啧了声,朝江箫说了句,然后腾出手拿钥匙开了宿舍门。这是个挺小挺干净的四人间,阳面,窗户还开着通风,地板锃亮,连空荡的床底都干净的不落一点灰尘,能看出有人仔细打扫过。环境整洁能带给人好心情,沈轻拎着外卖放桌上,四下打量着他这个陌生的宿舍,竟然还生出点归属感。正对门的窗下是宿舍仅有一张小桌,就是他手底下正摁着的这张,桌下就仨凳子,剩下的一个凳子在左下空床头前,上面放着饮水机,饮水机上的水桶也是新换上的,右边则是四个灰色的置物柜,柜上边还放着俩绿色的塑料箱。右侧的上下铺的铺盖都被卷着,看来那两个人还没来,左上铺子平铺整洁,被子叠成了规整的豆腐块,万年不变的蓝条格四件套,无论在家还是在校,都是江箫的专属。“你谢的真没诚意。”江箫嫌怨了声,推着箱子,跟着沈轻进屋。终于抵达目的地,沈轻脱了帽子和书包,甩手扔在了自己的空床板上,然后活动了下快报废的肩膀胳膊,仰脖子闭眼定了定,忽然生出点过尽千帆的沧桑感。远途跋涉的劳累和来时怨愤的心情,全因这一个干净的小宿舍消失殆尽,沈轻现在很放松,他睁开了眼,面容舒展开来:“谢了。”“嗯,”江箫把行李放在空铺床边,勉强的点点头:“这个听着舒坦。”“滚吧。”沈轻嗤笑了声。“哟,”江箫貌似挺稀奇,嘲了声:“可算是笑了啊!”这一路走过来,沈轻跟在他旁边一直拉个死人脸,他不主动开口,沈轻就绝不跟他说话。这是又跟他较劲呢?“讽谁呢?”沈轻瞥了他眼。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扔下的,本该一块儿回学校上学,结果某个懦夫就因为点小破事儿,自己逃了,现在还怨他?“没谁。”有些事,他不想说破。江箫从兜里摸出个校园卡塞沈轻手里,自己蹲下去床底扯盆:“快点的别墨迹了,咱俩先去洗澡,不然一会儿澡堂门关了,洗完澡回来再吃饭。”“咱俩?”沈轻手里拿着卡,看着蹲地上拿东西的人,情绪复杂。他也闹不清自己究竟在别扭个什么劲儿,既然江箫在高考前表达了想要跟他和好的意思,他又有什么好忌讳的?“你这不废话啊,”江箫抬头挺纳闷的瞧了他眼,然后又去柜子里拿换洗衣服:“就你热,我不热啊?”“随便吧。”沈轻把卡揣兜里,拉过箱子也翻两件换洗衣服扔盆里,然后跟着江箫往外走。路上,江箫瞧着某个去澡堂跟上刑场一样的人,又没忍住偏过头,笑了。不知怎么的,他就特喜欢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冷小子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江箫偷笑够了,就转回头,板起脸训话:“诶,我告诉你,你从前走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大学就是公用澡堂,你不习惯也得习惯,甭说现在就咱俩了,等开了学,澡堂人更多,这就是比家伙的地方,谁还没个把儿,没什么好害臊的。”“那你呢?”沈轻走在树荫里,脸色看不太清,问了句:“你又有什么好害臊的?”江箫话头一卡,没看他。他知道沈轻什么意思。“我没害臊。”江箫说。“没害臊你跑什么?”“我没跑,”江箫偏头看了他眼,然后转回头:“我有我自己的打算。”“说话不算数的打算?”江箫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可以这么想。”沈轻闭了嘴,他觉得今天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了。“澡堂十点半关门,”到了澡堂门口,江箫把盆往旁边台阶上一放,一屁股坐上洋灰地面,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抬头看了眼沈轻:“现在是十点整,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洗完。”“不是不害臊么?”沈轻杵在江箫身边没动,低头看他,像是要为那个亲吻讨回公道似的,他语气挑衅:“怎么不一起?”“你确定?”江箫坐在地上仰头朝他笑,挑起的眼尾尽是痞气,语气倒是很谦让:“别人就算了,跟我,我怕你自卑。”沈轻看着脚边冲他耍流氓的无赖,蹙了下眉。他突然有点纳闷,像江箫这种人,在大上学真的不是来浪费顶级教育资源的?“沈轻,”无赖低头已经打上了游戏,顺口提醒道:“十点零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