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因为陆亦温的那些夸赞话,于是乐得好似开了花,现在是晚上十点,窗外夜景忽闪而过,唯有在窗上点缀几朵转纵即逝的灯花,晃眼得很,陆亦温扭头看了一阵,他觉得这些风景再美也没有意思,因为心情不好,看到什么都是黯淡无光。这时候他看到窗上倒映出薛城因为被他夸了几句后,而被逗得乐开了花的那张脸,他笑得颇有些傻气,分明凌厉的五官于是有点暴殄天物,不知道为什么,陆亦温看着他这幅模样,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不少。他转过头去问:“现在是你逗我,还是我逗你?”薛城一下子卡壳了,过了一会说:“我逗你。”成吧,谁逗谁,陆亦温想着也没差,他心情不好,急需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口,薛城就如那个口,陆亦温看了他一会,他抛弃所有的不适以及面上的尊严,突然低身,将身体埋在薛城的怀里。薛城被他猝不及防抱了满怀,被动环住他的肩膀,笑就挂在了唇角边,陆亦温生得和他几乎一样高,性格偶尔也十分霸道,平时要见他这幅模样,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陆亦温的声音有点闷,他说得又有点轻,薛城得要仔细听了,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在说:“我想我爸妈。”薛城拍他背:“在这呢,我以后就是你爸。”“就。”陆亦温很委屈,“现在就是,小白菜,地里黄,没了爹又没了娘。”“怎么会呢?”薛城说,“你就跟着我过,我肯定对你好。”陆亦温闷声,蹭着薛城胸前的衣服:“嗯,本来就跟你。”太乖了,乖得让薛城觉得自己一半在天上一半在地底,整个儿都不是自己的。这样的陆亦温让薛城想起高贵那只大型犬,怎么会这么听话。“哥哥,羞。”这边气氛正浓着,岂料一道稚嫩童声突然生硬挤入他们当中,薛城低头看,一个胖小孩垂在他的脚边,是个男孩,带着黄色小帽子,前胸背着一只小挎包,似乎还没薛城小腿那般高,但中气十足,“羞!”薛城皱眉:“找你爸妈去。”“男子汉,大丈夫,别人抱,羞。”胖小孩拿着手中的玩具枪,对准陆亦温,嘴里噼里啪啦地模仿了一阵枪声,就跑远了。陆亦温尴尬地起来,也觉得自己彻底失态,只不过他刚起来片刻,就被薛城蛮横不讲理地伸手压了下去,薛城没好气:“要抱就抱着,不羞,我讨厌小孩子。”陆亦温问:“你以前的梦想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过去式。”薛城说,“反正跟你好,我肯定不要小孩了。”不知道话题为什么扯得如此远,不过既然起了头,陆亦温也顺势说下去:“你不要小孩?”薛城问:“你能生?”陆亦温一愣,说:“不会。”“那不就行了。”薛城无所谓,“你不会生,我也不会,谁来生,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喜欢的爱人跟我一起养小孩,我才喜欢。”薛城的逻辑一贯都简单粗暴好理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将就自己的人,从始至终都追求我喜欢这三字,他的这些话比当初告白还要动人些,陆亦温突然觉得自己面红耳热,连带着糟糕的情绪都消失殆尽。他仓促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现在好就好了。”确实说不准,他们刚成年,他们才刚十八岁,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即便是相濡以沫走过半生的情人,也说不好会在哪条道上分了岔。这话不知怎么就踩到了薛城的尾巴,他把陆亦温推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说分手,你就不能跟我分手,同理,我也不会跟你说分手。”“要是我一定要分手呢?”陆亦温问他。“我就把你关起来。”薛城半开玩笑道,“怕了吧。”陆亦温皱眉看了他一会,觉得这个薛城,跟当初在小别山上,因为几张小时候的纸片,而眼睛通红的薛城有些重合,他大抵是真缺少安全感,所以胡言乱语,陆亦温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有点怕。”薛城又洋洋得意,尾巴快要翘上天:“所以我们是不会分手的,你放心,我肯定对你好。”下高铁后,陆亦温拎着行李,径直往他阿姨家赶。路上,他跟薛城简单说了点他阿姨家中的情况,他阿姨叫陆艳丽,开了家不算大的外包服装厂,虽然不能算作大富大贵,但生活富足,一切安定。诚然,他们没有照顾落魄亲戚的责任和义务,这是道德绑架,但陆亦温知道当初父亲借了他们几百万的启动资金,说是借,实为赠送,在之后的生意过程中也多有帮助,可惜微薄情分挡不住现实的人走茶凉,至少,也不能让小孩子听到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