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杨禁对此不以为意,“你到目前为止,还能连接上多少千帆的个人终端?”“只有你。”pony说,“只有你还活着。”杨禁想了想,说:“你曾经说过,是官锦城和万宏共同切断了你的系统,以至于你在爆炸中没有成功启动。也许他们这么做是因为那个计划,那个已经本应该成为时间尘埃的计划被你备份了,你能连接到所有人的终端,这个巨大的隐患。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希望那个计划见光呢?所以在他们原本的设想中,千帆所有的人都应该被消灭。而按照一般逻辑来说,那么希望千帆毁灭的人只有圣地,没有什么事能够比用毁灭千帆来论证圣地的邪恶之处更有力的证据了。消除你知道的一切,把圣地推向极端的深渊,这看上去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但是代价太大了。”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了起伏,只有pony还在面带微笑地听着杨禁的猜想。“但总有意外,这个意外就是我竟然还活着。”杨禁说,“洲际同盟不得不拖拖拉拉的执行根本不存在的救援计划,连媒体对此都保持缄默,然后开始实施对我的追捕。但我那时一直以为是圣地的人在追杀我,这是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掉的惯性思维。也正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像预期的那样把锅甩到圣地身上,所以才有了后面接二连三的事件。”白允慈皱眉说:“不,代价还是太大了,他们完全可以使用别的手段去达到目的。牺牲一整个千帆,还是有点……”杨禁看着pony,像是求证一样地说:“可能除了那个计划之外,你还知道一些什么别的,他们无法确定你是否把一些秘密通过终端发给了更多的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毁掉你,杀掉所有可能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对么?一定有更大的砝码能够让这个交换天平保持等量,对不对?”pony点点头,说:“杨禁,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杨禁捶向桌子,怒道:“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直接说!难道就像你隐瞒我的身世的理由一样么!为什么!”“杨禁,人类的固有意识是很难打破的,哪怕你……或者你们所有人在一开始就得知真相,也并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pony说,“如果你自己不去主动撼动它的存在,别人向你重复一万遍,你也不会去相信的。你们人类这种生物感性永远大于理性,会根据以往的经验去做出判断,思维惯性和意识牢笼是禁锢人类的永恒障碍。杨禁,你曾被植入过不属于你的意识,强迫你让你接受与其相悖的概念,会毁了你,我并不能执行这种事情。”“所以……”杨禁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强行克制自己不对一个女人乱发脾气,低声说,“你还知道什么?”pony说:“洲际同盟公约,是一场集权的阴谋。”她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句子很短,但如同一场山呼海啸似的席卷了杨禁等人的心。沉默是今晚的旋律,在这样一个暴风雪的夜晚,几个人在世界的最南端的不起眼的小屋里,窥探了这个世界原本的丑陋面目。“你们知道,在全球体系中,千帆的地位与洲际同盟持平,在圆桌会议中享受一席。”pony说,“千帆不拥有土地,但是拥有独立的体系,一直以来的宗旨是维护《洲际公约》,维护世界和平。这是洲际同盟与千帆成立之初的协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本应当健康的关系,逐渐变成了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洲际同盟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任何反驳的声音,声音越少,越好管控,最终,权利被集中到那张桌子上,他们需要一个暴力组织为他们扫平障碍。而千帆……需要创世神,需要强有力的体系去支撑探索,但是他们不希望这个计划被洲际同盟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目的,统一而矛盾,互相欺骗,但也互相坦诚。”杨禁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pony说:“在我被官锦城与万宏终止的一瞬间,我才顿悟这件事,但为时已晚。”杨禁心想,怪不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天平的一边是千帆的毁灭,而另外一边始终无法持平的原因了。因为他想到的理由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仅仅是个体之间的矛盾。也许有人渗透腐蚀了组织,让一切朝着歪曲的轨道上前行,但这太渺小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如同雪崩一样的事态。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在从中作梗,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是原本构建这个世界的根源秩序!千帆的牺牲固然重大,但是比起整个世界规律的运转,比起一场长达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权力游戏相比,区区千百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千帆需要被消灭,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知道了“圣子降临”计划的秘密,知晓了那时连洲际同盟都不知道的野心。也都有可能知道了高层与洲际同盟之间的利益网,而他们会撼动世界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