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邀收回手,迎羡的心上一下子就空了一块。她感觉自己特别像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酸意一路从下颚牵连到脖颈,一侧的神经突突直跳。然后她听见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我知道。”平时听着性感的要命的声音,此刻带着不可言说的失落。不知道是不是晚间没吃多少饿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迎羡的肋骨下方隐隐刺痛起来,细细密密的,每呼吸一下都牵引着难受。她等了等,没等到身边的人再开口,她问道:“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前方的红灯阻止他们的去路,就像他们如今停滞不前的关系。车内光线昏暗,程邀扯出个牵强的笑容:“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他阖了阖眼,坦言道:“不过就是离得远,每天见不到,恐怕到时候会很想你。”其实不用等到那时候,只要一想到和她分隔两地,身临其境的感受就特别真实。他很害怕他们长时间不能见面,好不容易培养的感情到此功亏一篑。哪怕如今科技发达可以视频,总归不如切切实实待在身边来的让人心安。可他不能这么说。相比较他驻外的那几年,这个时候的他们在法律上有断不开的关系,至少能带给他几分宽慰。他说:“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就好。”第四十九点程邀从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有自私的时候,可人不能太自私,他当初耍了点手段让迎羡嫁给他这事,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他都用一张结婚证把她绑在身边了,她想去到更高处那便去,他没什么怨言,也没办法有怨言。只能认栽,也因此,愈发珍惜她出国前的这段日子。车前的红灯翻绿,在夜里散发微弱光芒。宿舍里,乔佳发现迎羡撑着脑袋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她来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浅褐色的软木板上空空如也,只有一颗绿色图钉钉在那儿。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而此刻迎羡的脑中正在不断播放昨晚车里的情形。他竟然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她有些意外。随之而来的还有失落,说不上有多浓重,很淡,淡到心口微微发麻,像被削掉了一块表皮,无伤大雅,但不可忽略。昨晚回去后谁也没再提车上的对话,他给她煮了碗面,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看她吃完。后来她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矫情,对方挽不挽留对后续的结果并不会造成影响。程邀大概也悟到了这点,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就活不下去,地球照样转,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迎羡乱七八糟想了半天,烦了,便不想了,且走一步看一步。翌日,周一。陶芋和宵圆没有课,躺在床上提前过起了老年生活。乔佳收拾好背包,见迎羡看手机发呆,过去弹了下她的脑瓜,“想什么呢,羡羡,还要不要去上课了?”“没想什么。”迎羡没什么心思地拿了课本跟她一块出门。走到一半,她说道:“前天我的卡消磁了,你那本书用姚轲的卡借的。”她抿了抿唇:“姚轲你还记得吗?”“怎么能不记得?”乔佳简直对他印象深刻,新生军训那会,那小子可是天天给她们送水。她用肩膀撞了撞迎羡,八卦道:“不容易啊,你还记得人家的名字。”像迎羡这种贵人多忘事的人,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记不得几个,更别提那些前赴后继的小学弟。借人家的卡,总不能对方是谁都记不住?迎羡回以一个微笑:“他当时做了自我介绍的嘛。”“我想呢,”乔佳撇了撇嘴,“怪不得你会记得。”“嗯,”迎羡说:“你到时候按时还就可以。”“那必须的,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两人一路上扯天扯地聊了不少,乔佳转头看她,又欲言又止。迎羡疑惑地眨了眨眼,就听她认真说:“羡羡,我发现你好像变了。”她面上的疑惑更深,“何出此言?”“感觉你变得更沉稳了,你没发觉吗?”乔佳上下打量她,“是那种越来越温婉的沉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迎羡还真没发觉,挽着乔佳的胳膊往前走。如果放在以前,她早就扬起眉眼反驳她了,乔佳有理有据地猜测道:“难道是被程师兄影响了?”此话一出,迎羡的心脏咯噔一下,“不会吧。”乔佳换了个说法:“那就是你最近练舞太累了。”“有可能。”迎羡点了点头,心下好像被投入一颗石子,一点点下沉。迎面而来的女生有点眼熟,马路上大家都遵循靠右原则,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