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管事心急火燎地冲进来,他身影跌跌撞撞的,还撞碎了檐下的好几盆花。
“不好了,皇城司带兵来拿人了!”
“什么,拿人?拿什么人?”
范氏骤地起身,面露凄惶,五官变得狰狞起来。
管事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说是受人举报,说顾府内行厌胜之术,祸乱民风,我纵使要拦也拦不住,席指挥使已经带人进来了!……”
范氏闻询,还没来得及思考皇城司为何会获悉她私请道士下降头,外头的大雨里,就传来一阵浩荡的步履声,是席豫带着一众精锐包抄了这里!
中间夹杂着一片混乱之声——
祭坛之上一片狼藉,所有行厌胜之术的道具悉数收缴,道士颤若筛糠,惶恐伏地求饶:“席老爷,我可是无辜的啊,完全是顾夫人挑唆我做这件事,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
道士一番推诿之词,将范氏惹红了眼,她连一丝体面都不顾了,指着道士大骂:“你这臭道士,拿了我五千两银锭做事,如今东窗事发,竟是空口白牙诬陷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蹶子!你拿了钱又想全身而退?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范氏扑上去想捶打道士,被官兵左右押倒在地,席豫淡声道:“有任何不屈,等回到皇城司再说。”
范氏和道士都被带走,顾辞并未参与此事,所以席豫并没有带走他。
只是,席豫大步行至病榻前,两位命妇碍其威严,丝毫不敢阻拦。
看着他殷红沾血的唇瓣,又看着杌凳上空荡荡的血色小碗,席豫思及什么,一记手刀劈砍在他的后背!
下一息,顾辞就捂腹,狼狈地吐了一地。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子铁锈酸朽的气息,说是血腥气,但又掺杂着其他难以言喻的恶臭味。
在场很多人都皱眉捂着鼻子,只有席豫,仍是一张淡漠峻沉的面容,做完这件事,转身就走,但病榻上的人忽然道:“多谢席副指挥使相救……”
嗓音嘶哑难听,含着一口浊郁之气。
顾辞非常清楚,若是今夜顾辞没有逼自己吐出那一碗“天赐良药”,自己怕是根本活不过今夜。
纵使能茍过今夜,这一具身体,也怕是彻底废掉了。
“我是奉襄平王之命前来,若世子有心谢恩,”席豫半侧身,话锋一转,“不妨交代一下,顾侍郎今夜为何不在府中?”
皇城司明面上以偷行厌胜之术,搜查顾府,实质上,真正的矛头是顾渊。
但今夜顾渊竟不在,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摆在顾辞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继续像个废柴一般,装聋作哑。
要么向皇城司投诚,如实交代顾渊与林德清私下往来的勾当。
大雨一直在下,屋檐之下的氛围,却始终没有变化。
顾辞顿时明白了过来,席豫之所以救他,是奉襄平王之命,质言之,是襄平王要救他。
为什么要救?就是因为顾辞还有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