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描摹着美人纤细孱弱的背影,越是看,越是觉得她极其有趣,明明处于弱势,为何还能这般坦荡从容?
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
“王妃再三阻止,只能说明您的院子真有猫腻,甚至是贡院劫人一案,指不定就是你违抗禁足令所为!”
沈春芜话音很轻:“三殿下如何作想,是三殿下的事,我只清楚一桩事体,此处襄平王府,我不可能让您搜刮韶光院。”
沈冬昀就藏在院子里,如果落入了谢瑾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沈冬昀染了时疫,本就是谢瑾管人不严的疏忽,谢瑾不禁毫无愧怍之心,且反咬一口,要给她治罪。
看得出来,要借谢瑾之首,扳倒她的人,到底是谁。
真正会咬的人的狗,往往是不会叫的。
林德清心狠手辣,上一回借助圣旨禁了她的足,让她下跪,还刺死了狗不理。
这一回以她的弟弟为棋子,引她现身,再借谢瑾之手栽赃她。
一环扣着一环,果真是好算计。
林德清背后的监察院,牵连无数人命,当初父亲惨死,沈家蒙冤入狱,也是此人在推波助澜。
沈冬昀就藏在庭中的大树之上,沈家儿女哪怕病了,爬树的气力还是有的。
树荫蓊郁,完美遮掩住了他的身影,他拨开枝叶,看到长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姐夫不在,饶是身怀武功的奔月也束手无策,其他人都被抓起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沈冬昀深晓此间利害,并不想连累长姊,她本该是养尊处优的襄平王妃,不应受了他的连累,落入这般田地。
他想跟着谢瑾回去,却被一道温沉的视线摁住了。
沈春芜蓦地侧目,看了他一眼。
隔着一片淋漓月光和婆娑树影,沈冬昀竟是被长姊侧目的气势摄住,原本打算“投案自首”的行动,也僵了住。
沈春芜沉默许久,丝毫没有转身面对众人,只道:“也对,襄平王妃拦不住你们。”
她声线裹在夜色,显得温柔,又锋利如霜,仍维持着端坐的仪姿,缓缓袖裾之中摸出一个玄色锦囊,解开了束带。
这是盛轼临走前,交给她的一样信物,那个时候,沈春芜希望自己永远都用不上。
但在现实之中,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公理,自己一旦处于弱势地位,便是总有数不尽的刁难、恶意,接踵而至,想方设法要将她从高处狠狠推下。
从沈家落难的那一刻开始,她心中的“公理”之石就狠狠动摇了。
原来,这个世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公理不公理。
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
权力就是公正。
这就是盛轼给她上的第一课,委实让她刻骨铭心。
月色静静移向沈春芜,所有人都看着她从锦囊里摸出了一块纯金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