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芜执着火把,行入地窖深处,忽地笑了一下:“你猜错了。”
禇崇动作一顿,望着她,她如立在阴阳两界的鬼,显出了一种沉静的决绝,感情浓烈到了极致,让禇崇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胆寒。
只见沈春芜随手将火折子扔在了这些“银锭”上。
“这些不是银,都是硝石和硫磺——”
沈春芜笑了,一席话成了死亡的前奏。
砰——
一个盛大辉煌般的了断,她要亲手送他们这些国贼上断头台,为死去的英魂殉葬。
禇崇贪妄的笑意凝冻在脸上。
娘的,中了这疯子的计!
饶是想逃也根本来不及!
伴随着震天价响,整座地窖被凄凄殷红的烈火包围,火光冲天乱窜,整一座春山坞仿佛历经一场山崩地裂,地表皲裂,建筑坍塌,所有反贼无处可逃,被巨大的火舌疯狂吞噬,窜逃的人影憧憧,烧得只剩下躯壳,求也无用,哭也无用。
府门外,杨渡与一众官兵震骇地注视着突起的火海。
无数哀嚎哭喊随着烧穿的衣物灰飞,一起熔化,每个窜逃的反贼烧得面目全非。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杨渡准备发兵,但春山坞成了熊熊火海。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了一阵官兵的槖槖声音。
回头一望,竟是珉帝。
124【】
◎朕的妻子◎
反贼侵袭春山坞,是盛轼预料之中的事,他的解决方案是让杨渡遣兵支援,但沈春芜选择与反贼同归于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本来他想着要对她徐徐图之、步步为营,但现在,一切计划都轰然瓦解,他什么筹谋都不要了,在军营里收到急信的那一剎,他带着一支精英小队,连夜回了潍城。
所有人都想拦他,但一时无人敢拦,眼睁睁地看着帝王绝望地纵入战墟,疯狂在滚烈的泥沙底下扒拉寻人。长夜漫漫,此处俨如废弃的海,他是海上唯一的浮木,孤独又执拗地在寻觅那位溺水的人。
杨渡也丝毫不敢怠慢,吩咐一众官兵在废墟里找人。
月色红得能够滴出血来,散出来的那一抹辉光,浸湿了盛轼的战袍,他掘了彻夜,手指浸满了沙泥,整一双手都是被刮伤的伤口,这些疼让他想起十年前的漠北战场里那个傍午,小姑娘从战墟里挖出他——
她的手不是寻常姑娘家的柔软,掌腹铺满薄茧,她当时必是很苦的,甚至受了很多没必要的伤,但这些她都不曾告诉过他。
他心无旁骛地受着她的好,临别才许下了一句自以为是的承诺,教她认为他并非冷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