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挚拿捏不准盛轼的态度和心理想法,正准备俯身磕头告罪,忽听盛轼淡嗤一声:“看不到本王大动肝火,或是没把事情闹大,卢员外郎一定很失望?”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亦或者是说,背后指使你这样做的人,会觉得你太不中用。”
这两句话越说越可怕,卢挚内心翻腾如沸水,明面上故作镇定:
“下官是被猪油蒙了心,被沈主事诓骗了去,适才犯此荒唐之举,恳请殿下宽宥……”
但盛轼根本没有听卢挚的歉辞,仍慢条斯理道:“若本王是你,不会挑在婚宴上动手,风险太大,也容易掉脑袋,吃力不讨好。”
“你现在心里,一定非常懊悔,为何不挑在明日再动手,是也不是?”
倘若是说与燕皇后的交代,让卢挚感到提到了铁板,那么与盛轼的这一场斡旋,他感觉自己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这就是盛轼的可怖之处了,他擅于读人心,方才所说的话,皆是卢挚心中所想。
卢挚竭力想要洗白自己,把今日之局一律归咎为沈冬昀,再不济,就说自己喝大了,想要全身而退。
但盛轼的一言一行,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变被动为主动,让卢挚不停自证,偏偏这种自证不仅不利于他洗白,反而显得他愈发可疑。
半个时辰后,楚帝挠了挠耳朵,面露不耐之色,赶紧大袖一挥,起了身:“够了,朕不想再听这些无用的废话,你再有什么话,去皇城司再说罢。”
百官皆知皇城司是食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卢挚更是知道。
更何况,兵部与皇城司就隔着一条御街,比邻而居,若是今朝自己进去了,不仅是丢尽了兵部的脸,更是必死无疑,再难有出头之日!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忙不迭惶恐地叩首求饶。
奈何,纵使他把额头磕出了血,血流满面,泣声说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是万万都不能死的,楚帝都不曾改变主意。
帝王只是冷冷地斥责了一句“酒囊饭袋,不堪大用”,甩袖离席而去。
帝王没有兴致吃席,回宫处置政务。
这离席之举,就在变相告诉卢挚,今日这局,老子不管了,全权交给皇后和襄平王。
百官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纷纷起身恭送帝王。
高堂之上,燕皇后适当收敛了锋芒,笑着对襄平王道:“这逆臣如何处置,就由殿下裁夺罢。”
燕皇后不想让沈春芜受委屈,今日她主要的目的,就是讨回公道,至于要卢挚受到什么处罚,处罚的程度有多重,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一言以蔽之,但凡是落在襄平王手上的人,最后都会只想去死,而不想活着。
因为,皇城司就是一个人间地狱,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是席豫,他断案审人的能力,绝对是活阎罗的水准。
卢挚委实无法想象自己落入席豫手上,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寒意完全贯穿了他,他颤栗不已,不住磕头,恨不得将额头都磕破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