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说话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沈春芜没来得及劝阻,就听到了一阵窸窣的搴帘声,奔月跳下了马车。
“夫人莫要担心,在节骨眼儿上,奔月说话做事素来稳妥,不会有事的。”
沈春芜心道,但愿如此。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一片雨声之外,果真传来了一阵辚辚马车声。
马车声由远及近,由轻变沉。
“夫人,军营来了人!是——”雪姨正惊喜地说着,但下半截话,在看到了来人之后,蓦然僵怔,余下的话悉数咽在喉头。
沈春芜因是将注意力都放在来人身上,所以特地没有留意雪姨的异样。
奔月牵引来的马车,来到了跟前。
帘子被牵拉开去,沈春芜嗅到了一阵凉冽的雪松香气。
“请王妃下马车。”
这是沈春芜第二次听到容都督的声音,裹藏着清冷濡湿的水汽。
他说话的口吻,那疏冷的语调,与七年前的少年郎重迭在了一处。
沈春芜的心口,仿佛有无数小蚂蚁在慢慢攀爬。
没想到奔月找来的人,竟会是容朔。
这是沈春芜始料未及的事。
对方伸过来一条臂膀,让她徐徐扶着。
容朔撑着一柄大伞,沈春芜下了马车,就脆生生地立在伞下。
在暴雨之中,容朔成为了她唯一的航舵,她只能跟随着他的步履走。
很多年前,她忘记带伞,也是有这样一个少年,默默为她撑着伞,送她上山。
那一柄伞,一撑就是三年。
容朔护送沈春芜上了自己的马车,他没有上马车,而是披着雨蓑骑在鬃马,护送她回京。
两人一路无话。
暴雨之中,悬挂在马车车头上的风灯,一直在剧烈地摇晃。
沈春芜的心也在剧烈地摇晃着。
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攥紧了信札。
掌心腹地渗出了虚湿的冷汗。
容朔没有说话。
她也不能说话。
暌违了七年的少年,近在咫尺。
可是,她已经嫁作他人妇。
他竟是也装作不认得她了。